急促的脚步溅起泥水,藤蔓鞭一般打在她的脸上,但她却无暇顾及,只是尽可能的,抓住那只无力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分开一部分注意看向他,他却一直低着头,垂下的那只手上,泛出奇怪的紫黑色,她咬紧嘴唇,加快步伐,即便他已经竭尽全力的想要跟上她的脚步,却最终还是不及,她脚下被什么绊倒,摔倒在地。
“!”她来不及吐出口中的污泥,睁开被污物糊住的眼睛看向他,他用右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站起,她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住他,他就已经无力的沿着一颗树瘫倒。
他的嘴唇动了动,她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她做的只是咬咬牙,将他的手臂强行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撑住….”她说出那句自己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
但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话语,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
只有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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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冬!”
呼啸的破空声伴着少女的呼喊一起响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左手传来的刺痛就几乎让他晕厥,他转头看去,那不断移动的东西,让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手掌被触手贯穿这个事实。
是动物?还是植物?没有人清楚。但也许,当你见到它的一瞬,这些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那些从草药层归去的探索者谈及这些被称作“触手”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但,似乎有些晚了。
剧痛中传来的唯一一丝理智让自己还能够用能够活动的右手抽出手枪,但,还来不及瞄准,手掌上传来的那仿佛撕裂一般的感觉,却径直夺走了他的感知能力,眼前一瞬间陷入黑暗,而让他清醒过来的,是那将自己完全包裹的寒冷,意识到自己被触手径直拖入泥沼中这件事,是在之后才知道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的四肢在哪里。
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争先恐后闯入自己喉咙,鼻腔中的污泥,以及上方传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
哪怕是大喊的时间也来不及,她毫不犹豫的将控制钮前滑,然后,瞄准。
只有一发的机会,必须瞄准,即便他已经被拖入,也必须瞄准。她深呼吸,周围的声音一瞬间全部消逝,然后,她扣动扳机。
火焰撕裂开枪管上的泥泞,弹头呼啸,旋转。
然后,撕裂。
用于放毒的触手被撕裂断开,落入泥沼中,她毫不犹豫向前奔跑,即便是助跑,剧烈也还是不够,但….
她用空出的手触发腰间的钩索,绳索飞出,钉在高处的树枝上,她借力拉住绳索飞出,径直落到了尤冬刚刚消失的地方,不顾那落入自己双眼的泥泞,俯下身体伸出手去,然后,她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相互触及。
仿佛泥雕一般的他被用力拉出,她伸出手去,却感受不到呼吸,没有时间犹豫,即便这里并不安全,但别无选择,她拉开他的下颚,没有空地清理,她将他的身体轻轻的倾斜,用力拍打对方的后背,然后转过来,锤击胸前。
“咳…?!”
少年的口中吐出污泥,耳边响起咳嗽,她看向对方的眼眸,微微睁开的眼眸中带有一丝微弱的光,她松了一口气,将尤冬夹起,缓缓的走向岸边。
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根从泥沼中探出的触手。
“轰轰轰!”
破风声和枪声同时响起,当她回头时,看见的只是一条被弹丸轰掉一半的,由于痛苦而挣扎着沉入泥沼中的触手,尤冬的手无力的垂下,枪口的硝烟缓缓的消失在空中,密封良好的枪套,使得枪避免了哑火的问题。
他的反应,在袭击之前?可刚刚…
“快…走…”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她转头看去,对方的脸色呈现出虚弱,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毒…”
泥土逐渐菠脱落,露出那只沾满了血液的手。
紫黑色的血液缓缓滴落,进入泥土,消失不见。
“放我…下来…”
“不!”
她几乎用吼的声音掩盖住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额头渗出的液体滴入眼睛,然后从眼眶中流出,滑落脸颊。跑了多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分辨出方向,但,明明在记忆中没有那么长的路,此刻却仿佛长征,眼前发黑,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胸口痛的仿佛要裂开,双脚麻木,但,不能停,身体在尖叫,但大脑却不打算停下。
绝对,绝对不能停下。
身上的力量消失了,支撑自己前进的力量消失,她跌在地上,缓缓的向前爬行。
尤冬倚在树干上,眼睛缓缓的移到自己的手上。
解毒剂没用,不,至少缓解了一点,否则的话,自己的上臂可能也已经没有知觉了,感觉不到左手的存在,干涸而脱落的泥土中露出的皮肤显现出的是完全紫黑的颜色,相较正常的手指几乎完全粗了一圈。
“希…过来…”他对着努力撑起身体走向这边的希说道,对方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那几乎处变不惊的表情此刻也几乎开始扭曲,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对于自己在少女心中到底有着什么地位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她喘着粗气站起,按住自己的肩膀,他笑了笑—至少自己自认为如此,说道:“你得,切掉这只手。”
希拼命的摇头,而他则是缓缓的说道:“现在,趁毒还没有蔓延….还能够只断掉小臂,如果现在…咳咳,我可能,活不到那里。”
“但…你的…”
“办法…总会有的,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尤冬笑了笑:“你看,没有多少时间了。”
解毒剂的抑制作用正在逐渐消失,毒素的蔓延快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现在还只是手腕上方,但,如果到了那里的话….希咬紧的嘴唇渗出鲜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怎么…弄断?”
“用枪…你…算好距离….应该能…直接打断…”
“不…”
“用刀的话…砍不断骨头…我只会更痛苦…”尤冬尽可能挤出微笑,虽然他知道,这样只是杯水车薪,泪水滴落,希缓缓的站起,抬起沉重的枪口,对准尤冬的手臂。
枪管在颤抖,希的眼睛没泪水蒙住,她透过那片雾,看向自己眼前的少年。
“对不…起….”她在心中说道,然后,闭上眼睛。
“轰!”
枪口喷出火焰,子弹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唯一能做的,只是飞向目标。
无数颗铅弹离开弹托,迸射,撕裂,血液。
脆弱的肌肉在火焰面前毫无抵挡之力,子弹沉重的撞击,折断骨头,血雾迸发,血液喷溅,尤冬几乎已经麻木的神经被径直撕裂,脑海中只有无法言喻的痛苦。
也许,这份痛苦并不是完全来源于躯体。
“!!!”尤冬因为痛苦而失声,躺倒在地,希丢下已经没有子弹的M30,从腰带上取出绷带和止血剂,但….
没有断。
自己估算的距离错了,不…扣动扳机的一刻犹豫了,枪口偏斜了,只打断了手臂的大部分,还有一点肌肉组织和上臂粘连,希看向那片地方,断开的皮肤被喷出的血液染成红色,白色的肌腱和红色的肌肉飞溅四处,骨头已经断了,无力的垂下,不彻底砍断的话,没办法止血…希看向尤冬,他身上的砍刀已经被自己丢掉了,为了减轻重量,自己也是,几乎完全丢弃了装备,匕首也随着护具一起扔掉了,但….没有别的办法…
她从一旁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强行忍下自己的愧疚,不能闭上眼,必须看着,必须…她用力压榨已经被染红的嘴唇,挥下。
“啊啊啊啊!!!”
尤冬发出惨叫,希只能忽略,唯一能做的只是忽略,然后,挥下,挥下,挥下。
鲜血,惨叫,眼前只剩鲜红,肌肉被几乎完全碾烂,只有一点皮肤组织还连接着,她握住已经不属于他的小臂,撕扯。
她永远不会忘记。
这是他的选择,却是自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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