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将他从黑暗中拉回来,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希。
喉咙干的仿佛有火在烧,希将他扶起来,给他喂水,细心的擦去他嘴角流下的水渍。
他扭头望去,营地里的人影几乎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有几个由于身体不便而无法行动的人。
“都走了?”
“嗯…去找能用的…东西…老梁说….找到的…能够优先….”
“是吗。”他呼一口气,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血块碎裂的声音传来,被绷带缠住的手给予回应,他犹豫了片刻,
“小…心…”
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抬起手,上面缠绕着的绷带垂下一段,希抓住血迹干涸的绷带,轻轻的撕下。
愈合了。
这实在不是人类所能够达到的地步,但如果真的要用所谓的常识来看待问题的话,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足以让人崩溃了,他尝试着站起。
“有吃的吗?”
“还有…几个罐头….”希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一个罐头,打开:“我去….热热…”
尤冬点点头,希转身离去,他用嘴撕开剩余的绷带,活动了一下手指,收缩,合拢,一切正常。
肌肉也修复了,只是一晚的时间。
他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眩晕,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望走过来,站到他面前。
“你怎么…咳咳,没有一起去?”
“手好了?”
“嗯,好的差不多了。”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望露出的表情却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点点头:“头晕是正常现象,多吃点东西,你的身体消耗了太多能量。”
“嗯,我一会去上面的楼层找找,对了,那座晶山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留在那里,他不会对我们有威胁的。”望沉默了片刻:“之后再和你说。”
“你有看见…‘他’吗?”
“死了,尸体找不到。”
“是吗。”尤冬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死了…吗。但自己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有些…解脱,但好像又戴上了新的枷锁一般,而且,心里好像缺失了什么。
望转身看了一眼端着罐头走过来的希,叹口气。
至少你还有重视的人,一瞬间,尤冬仿佛听见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眼前那高大的身影。
“什么?”尤冬疑惑的发问,望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转身离去,和希擦肩而过,尤冬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希蹲下来,举起勺子。
“啊….”
“别…我可以自己….”
“听….姐姐的….乖….”
“….”尤冬无奈的张开嘴,希轻轻的把勺子放到他的嘴里,尤冬合上嘴,咀嚼了几下,咽下。
“这是什么罐头?”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有种奇怪的腥味,以前从没有尝过。
希抬起罐头看了一眼:“鱼….秋刀鱼…..”
“俞?那是什么?”
希想了想:“是一种….动物…能够在水里….呼吸….有很多…”她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但在尤冬的眼中,那种眼神中明显带有其它的色彩。
“你也吃一口呗。”
希轻轻的摇摇头:“我…吃过了….”
“那就尝一点,没事,来我喂你。”他拿过希手中的勺子,举起一片鱼肉递过去,希撩开嘴边的头发,张嘴咽下。
“好吃吗?”
“嗯…”希点点头:“我以前也….没吃过…鱼罐头…”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罐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接过尤冬手中的勺子,说道。
“那就好。”尤冬点点头,笑笑。
那就好。
他捡起地上的燃烧器,在晶山脚下逃过一劫的东西,他试着摇了摇,里面还有燃料,帆梁将其捡起放到一旁。
“不拿走吗?”身旁的莹雪疑惑的问道。
“回来的时候再拿,先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食物,弹药之类的。”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那支属于他的狙击枪在他的背后发出轻轻的响动。
早上,他们去储藏室拿走了自己的装备,尤冬的那份交给希一起带回了营地,多多少少武装了现在的战力,虽然大部分只是皮甲和匕首,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而且令他们惊喜的是,那里面还藏有一些压缩饼干。
这样的话,多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但还不够,他环顾周围,晶山走过的痕迹如同一场灾难,毁灭了本就崎岖的道路,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尸体,装备….这些都不翼而飞,士兵的尸体下,此刻只剩下一滩滩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大路上没什么可搜的了,我们去看看房子里面。”
“你说是就是,从那里开始?”
帆梁沉默了片刻,看向周围的建筑,火焰将这里焚烧成了灰烬,早已认不出原先的模样,他闭上眼,向前走去,莹雪跟在身后。
只要忽略掉那刺鼻的烟尘味,那么,这里便和往常无异,他很快走到了一条街道上,站定,莹雪默默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这栋被大火烧至半毁的建筑。
不久前,他们还住在这里。他推开大门,走进去。
里面的布局,还是很熟悉,即便是上面落满了黑灰,也是如此,他走到二人的房间,木门坏掉了,倒在一旁,他走过去,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药剂,放进背包,莹雪四处翻找,门上的那些东西早已被火焰侵蚀得看不清原样,照片也好,孩童的绘画也好,帆梁回过神,从抽屉中取出那个铁盒,打开。
那把枪还是躺在那里,他松了口气,把铁盒放进背包,当他这样做时,看见了铁盒下方,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拆开。
里面是一叠照片,是来自上面几楼的大叔进货时所带的相机,尤冬正好路过,就兴冲冲的跑下来拉着他们照了几张。
几张,都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一些人的脸被涂黑了,看不清原先的面容,现在唯一留下的,就只有现在还活着的三人,尤冬以此来让他们忘记那些死去的同伴,但。
他拿起下面的最后一张,那上面,没有一个人的脸被涂抹,他愣楞的看向周围。
“莹雪。”
“嗯?怎么了?”
“冬子…尤冬他有和你要过照片吗?”
“要过一张,怎么啦?以前拍过一张。”莹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笑了笑。
“没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把油布合拢,放进背包的内层,特别注意不要让最后一张上的胶带掉落,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站起,走出去,莹雪坐在满是黑灰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从地下储藏室里面翻出来的腊肉,嘴里还在不停的咀嚼。
帆梁无奈的叹口气,站起来。
“里要肆辣久的蛤肆不行的。”她咽下腊肉,咳嗽几声:“你要是想去拿酒….”
“知道啦知道啦,就装一小壶。”他摇晃了一下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壶:“就装一点,没问题吧?”
莹雪还在嘟囔,但帆梁早已走到了地下室,房屋坍塌时的振动弄掉了一些,留下的只有一瓶,他有些叹息的摇摇头,拿起那瓶酒,装到自己的酒壶不能再满为止,他抬起头喝了一口,转头时正好碰见舔着手指走下来的莹雪。
“咳咳,就一下。”
“给我。”莹雪伸出手,帆梁有些不舍的交出去,莹雪举起酒瓶,伸出舌头舔了舔里面的酒液,然后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她如此说着,嫌弃的把酒瓶丢到一旁,帆梁伸出的手僵在那里,她叹口气,把僵尸一样的帆梁推开。
“看什么看,收拾吃的,水不比你那酒好使似的。”她从架子上拿起还能用的食物,放入背包里面。
他叹了口气。
“总共有多少武器?”
“额,我看看。”莹雪打开自己的账本,舔了舔手指翻动:“M1911两把,M14 一把,MP40一把,春田M1917两把,匕首十五柄,皮甲十五套,背包十五个….然后….”她翻动一页:“子弹的话,.45ACP子弹14发,7.62全威力弹13发,9MM弹24发,30.08子弹十发,弹夹一个,其余的所有武器都只有一个弹匣。”
“比想象中好很多了,应该能撑到我们到那里。”尤冬点点头:“你们的武器,都报告一下。”
“我的DE的话,.50AE的子弹还有14发,连上弹匣里面的,M1911A1还有7发。”莹雪退出自己的弹匣,说道,帆梁从口袋里面掏出子弹,清点了一下后开口:“13发.50BMG,应该是戳戳有余了,手枪的话,我的USP还有满满的一个弹匣。”
“嗯,我的蟒蛇还有.357子弹12发,惩戒者还有12号霰弹12发,不过你们还是当成只有一轮来算。”他摇摇头:“我装填时间在战斗里面过长了。”
“我….12号霰弹….8发…9.3X74R步枪弹….5发….”
“嗯,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明天钟声响起的时候出发,你们先下去,具体作战布置我明天会安排,莹雪,如果有人找你想要留下的话,不要阻拦,但是如果人数过半,就来找我。”
“知道了。”
“嗯,下去吧,我等会听一下他们食物和医疗物资的清点就回去,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压力要更大一点。”
帐篷被掀开,他瘫倒在椅子上,用仅有的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拿起那份人员名单。
一个老人,两个孩子,二十个战力….不,他摇摇头,探索的时候死了三个人,平民,其中一个是唯一一个家庭中的父亲。
自以为自己有着足够的力量,想要在逃跑路上为家人多要求一点物资,去到了危险区域,死在了晶化体的手下,很常见的事,探索者没有一人死亡,一个轻伤,即便他们去的是危险去,但即便如此,枪还是不够。
他隐约记得几张熟悉的面孔。
帐篷被掀开,他抬起头,走进来的,是她。
他们曾经的接待员,为数不多的,曾经对他们露出笑脸的,中层人,现在,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接待员-不,她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还有多少物资?”
“食物,能够供给二十五个人两天的需求,在不保证大量体力消耗的情况下可供给三天。”她毫不犹豫的开口,尤冬点点头,她继续说道:“医疗物资以止血带和消毒绷带为主,消炎药较少,只能供给四人使用两次,消毒水一升,净水片能够净化大概三升的水,此外,针线若干,足够使用,还有两支肾上腺素注射剂,就只有这些。”
“知道了。”
“那么,报告完毕。”她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木然,就这样缓缓转身,当她即将离开的一瞬,她顿了一顿。尤冬叫住了她。
“等等。”
“…..”回应他的是沉默,但没有移动的身体却表明她的确有在听。
“明天,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知道,大概不会。”
“你知道,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尤冬重复:“你明明清楚。”
“至少,在这里我可以选择我的死法。”她有些惨然的说道:“和你们在一起,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我们需要你。”
她的神色出现了些许的动摇,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你们不需要。”
“这次不是在和你说客套话。”尤冬诚恳的说道:“你的力量,你的记忆,你对地图的认知程度,也许能够帮助我们中的很多人活下来,而且,那些探索者中很大一部分是你认识的人,你也知道这点。”
“那么,我有一个要求。”她毫无顾虑的开口,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尤冬看向她,她也看向尤冬。
“把那个逃跑的孩子带着和我们一起走。”
逃跑的孩子,他知道她在说谁,这并不难揣测,希到达的一瞬间,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还有那个逃兵,而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逃兵藏了起来,或者是,关了起来。
很正确的选择,不然家园被士兵摧毁的人们,很难不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到那个士兵身上,而从那个士兵的年龄看来,人们甚至不需要动手,但是单纯的责骂都能点燃他心中的自责,他选择自杀,这件事,尤冬自然也是知道的。
“没问题,但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你自己去编造一个,幸存者也好,你的丈夫也好,避免让他和平民有过多的接触。”尤冬从一旁拿出钥匙:“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找这玩意。”他丢过去,对方有些手忙脚乱的接过,尤冬笑了笑,那是牢房的钥匙。
“你帮了我们很多。”
接待员点点头,闭上眼睛,即便表情还是有些僵硬,但那份阴霾却在逐渐消散,临走前,她扯下胸前一直佩戴着的识别牌,放到尤冬面前,转身离开。
尤冬拿起那块冰冷的名牌,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陈曦,很好的名字,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像“晨曦。”希和他说过,那是象征着新生活开始的一种景色。
他将识别牌丢入火炉,火焰包裹而上,即便不能将其融化,但火炉里面的残渣还是能够焚尽那个识别牌上的重负。
火焰包裹而上,舔舐着那上面的名字。
新生之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