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战争。
战争是人类矛盾的产物,是人类欲望的投射,当人们的利益冲突到了不可瓦解的时候,战争便就难以避免。
而在战争中,最为显著的矛盾体,便是参与其中的士兵们,他们是战争最直观的见证者。
当你长达数月,甚至是数年在同伴亦或是敌人的血肉中尝试着闭上双眼,用那从未停歇的铁锈味尝试去麻痹自己的嗅觉。
只要踏上了前线,那么,那副地狱一般的景色便将深深刻入他们的内心,每次烤肉闻到的都是战友被烧焦的味道,每次闭眼看见的都是同伴血肉横飞的景象。
每次靠近窗边都要担心狙击手的存在,每次站在人群中就要害怕突如其来的爆炸。胜利与否,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苦难的长短。
所以,他讨厌战争。
他将燃尽的烟头丢下,那残余的火光落入他脚下的那片血泊中,眨眼间就被熄灭。
他并不喜欢抽烟。
“干得好,尤冬。”
他脱下被浸透的衣服丢到一旁的篝火里,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出颇为豪爽的笑声,他有些麻木的点点头,环顾着周围。
“大小姐已经可以下床了,多亏了你去招来的药,还有你的那个同伴,格尔说他的肺部听见湿什么音,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是要好了。”
尤冬听见什么声音而抬起头,站在他眼前,颇为虚弱的扶着墙壁向他走来的,是她。
他忽视掉张紧张的声音向前走去,轻轻的抱住那有些瘦弱的身体。
她受伤的皮肤显得十分粗糙。
“下次…让我受伤就好了,没关系的。”他不去理会自己身上的血味,而她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手指穿过那黯淡的白发:“真是…太笨了。“
“…但,万一被打到头…”
那副模样显然像一个低头道歉的孩子,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先去休息。”
希轻轻的点点头,尤冬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病床上。
希的手轻轻的抬了一下,他愣了片刻,苦笑着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前。
“睡吧。”
他说,拉过一条凳子坐下,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她额前的白发。
“我不会走的。”
“尤冬回来了吗?”
“啊,早回来了。”张似乎有在刻意压低声音,拍了拍格尔的肩膀示意他小声一点,格尔叹口气:“我应该和他说过,让他回来时立刻和我汇报一下。”
“什么汇报不汇报的,那种东西,等一下也无所谓吧。”
张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递给格尔:“诺。”
格尔伸手接过,靠在墙壁上:“都没气了。”
“嗨,能喝就行。”张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大家都很累了,休息一下如何?”
“我也想,说真的。”格尔揉了揉眼角,那浓厚的黑眼圈已经无法掩饰:“伤亡情况呢?这你总知道了吧。”
“没有伤员。”
张的脸色一瞬间青了一阵,他将酒倒入自己的口中。
若是没有人负伤,那本应是极好的事情,然而,除了伤员之外,还有一种人不需要任何治疗。
格尔自然知道张的脸色带着什么,他和张撞杯,将那所剩不多的啤酒一饮而尽。
休息一下,似乎也不是未尝不可。
“我们有人叛变了。”
然而,张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足以震慑周围所有人的炸弹。
战火蔓延。
那是由他们自己书写的新章。
尤冬站在这被废弃的楼顶,倚在已经沾上灰尘的栏杆上。
他隐藏在黑暗之中,张的战士已经将这个楼层的发电站占领下来了,那是及其重要的战略位置,有了它,这整个楼层便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下来。
他们可以用电流制作陷阱,也自然而然,能够将光明优势转移到他们这方,不过,电力自然不够所有人使用。
他能够听见脚下传来的声音,本来居住在这个楼层中的居民此刻将落入完全的黑暗,能够照亮他们的就只有那并不算透亮的萤石灯。
这和下面的很多人一样,他如此安慰自己,将烟头取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防弹面具,带上。
“那么,西恩,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他拉了一条椅子,坐到那个满脸惊慌的男人面前,对方的目光避开自己,死命的摇头,尤冬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上流阶级,一定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看来我们的对话可能要艰难一点了。”
尤冬压低自己的声线,让其变得嘶哑,西恩发出喊叫,而他一言不发,直到对方的嗓音变得同样嘶哑,话语难以成句后,他才优哉游哉的开口。
“累了吗?”
他从一旁拿过一个瓶子,递过去:“要喝水吗?”
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他苦笑一声,拧开瓶盖自顾自的喝起来,而后,他擦了擦嘴唇:“那些被你‘卖掉’的人,他们在哪里?”
“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是吗?容我换个说法。”
尤冬站起来,将匕首刺入他的手掌,西恩因此发出惨叫,尤冬却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嘘嘘…”尤冬死死的将对方的口鼻一同捂住,慢慢的转动自己手中的刀刃:“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你和上面的那些所谓高层,有很多勾结呐。”
他偏过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张的旁边没错吧?我和格尔他们讲话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偷听才对。”
“你隐藏的真好,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没有看出来你是‘上边’的人。”尤冬自顾自一般的说道:“突袭工厂那次,还有发电厂这次,也是你做的吧?哎呀,抱歉,我说话很慢。”
他松开自己的手,看向西恩。
“为什么…我没有…”
“额,稍微动脑子想一想,虽然你现在可能有些缺氧神志不清…”尤冬松开握刀的手,坐回到椅子上:“你认为,我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你来这一出?”
“…那…”
西恩的声音十分低沉。
“你要做些什么?”
“是啊…我要做些什么…?嗯,总之是要先走一遍程序,拷问一下,然后,你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吧。”尤冬走到窗边,用护肘撞碎玻璃,蹲下来。
那副挑选碎玻璃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想要去打水漂的孩童。
“噢,这片不错。”
尤冬捡起一块,走过来。
“我什么都不会说…”
“听腻了,谁管你说不说。”
他捏住西恩的双颊,将那片玻璃强行塞进去:“咬稳,不过,咬不稳也没有关系。”
他用拳头轻轻的碰了碰对方的脸,然后,稍稍后退半步。
拳风带着轰鸣,精准毫不留情的砸到他的脸上,他的牙齿和那片染血的玻璃一同从他的口中飞出,尤冬哼着歌走到碎玻璃面前,从里面拿出几片。
“你…你想…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等会再问。”尤冬将几片碎玻璃放到桌子上,又一次捏住他的脸颊:“你的牙齿里面不会有镶金镶钻的吧?等会别弄丢了。”
“唔…!”
“喂,自己不会调整玻璃片的位置吗?这样下去,牙齿会先掉光哦,没关系吗?听他们说,镶一颗牙齿还蛮贵的,你从我们这边赚的钱不知道够不够啊?”
尤冬看了一眼几乎半边脸颊已经完全肿起的西恩,叹口气,从一旁拉过来一张桌子,放到二人面前。
他把手放在上面,搭成三角形支住自己的脸:“那么,说吧,首先问一个问题,你一直都是‘上面’的人吗?”
“别说傻话。”
“这种问题回答‘YES’或‘NO‘就行。”尤冬探出身体,将扎在对方手臂上的匕首拔出:“我知道,是’YES’,对吧?”
“切…”
“那么,第二个问题。”
尤冬调转匕首,重重的插到桌子上:“你是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的?”
“直接…直接去说…”
“说谎。”
尤冬在他说完话之前用十分确信的声音将其打断:“是用一台小无线电对吧?我们已经翻出来了,上面画着只鹰。”
“你…”
“第三个问题,好啦,再说谎的话就要有惩罚了,这次可不是咬玻璃那么简单。”尤冬打了个哈欠,颇为无聊的看向自己的手指。
“你联络的那些家伙,现在在哪里?”
“我…在上面…”
轰!
尤冬在他说完话之前就一脚将桌子踹走,那沉重的橡木边缘重重的砸到他的肚子上,他吐出清水倒在地上,尤冬叹口气。
“你出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吧,张带着几个小队出发了,就算这样,还要撒谎吗?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的话,你就要和你的指甲说再见了。”
“如何?”
这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神色。即便是在厚厚的面具下,他也能感知到这一点,西恩的嘴颤抖了几下,从里面吐出鲜红的血。
“发电站…发电站的…地下室…”
“具体位置?”
“3号电机…的里面,3号电机里面…是空的。”
“嗯,感谢配合。”
尤冬默不作声的按下自己领子上的无线电按钮,一把将西恩从地上连同椅子一起拉起,他将一片绷带按在他不断流血的手上,扶起被他一脚踹倒的桌子。
“可以…可以了吗?我说完…能放我走吗?”
“哈。”
尤冬偏了偏头,又一次在桌子上撑起自己的下巴看向西恩。
那眼神如同刀刃。
“那么,我们继续吧。”
他如此开口,而西恩确信…
那是属于恶魔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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