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次我们还能回来吗?”
他蹬上厚实的靴子,牢牢绑紧鞋带,在他身旁早已整理好装备,正在给自己的妻子写信的家伙停下笔,抬起头问他。
他将鞋带拉紧,干净利落的站起来,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MK14。
“别说傻话。”他说着,从凳子上拿起头盔:“那些叛逃者不足为惧。”
“是啦,我知道,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但…”那个家伙用笔敲了敲自己的头盔:“我实在不知道,这封信该以怎样的口吻结束。”
“让她在家等你,顺便给你的邻居写一封信,让他看好你老婆有没有偷吃。”
“嘿。”
“与其说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捞些油水回去。”他抬起手臂检查时间,拿出子弹,坐下:“比起这个,你妹妹不是得深渊病了吗?钱不够吧。”
“嗯,现在只能尽量稳住病情,得病的人太多了,我这次至少得赚到能让她上手术台的钱。”
“不够就跟我说。”
“霍,戒了?”
“唾,那些钱哪找得到什么好女人,现在还出来拉客的,要么瘦的和骷髅一样,要么也是得了病的。”
看着那些家伙,硬都硬不起来,他叹口气,看向身旁这个有些畏畏缩缩的家伙,自己怎么会和他是老相识?
但,这个任务也不至于那么艰难。他宽慰自己,将子弹按入弹匣,只要找到那些家伙的情报,剩下的都不用自己动手,单是这一单就能赚一万,这任务的价格属实不错。
他想到那些人将任务简历交给他时,脸上的表情,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自己也只能尽力而为,这样的时代,已经不需要他们这种连等级都没有的小卒。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拿命当赌注。
“走吧,你老婆还等着你呢。”他将枪扛上肩膀,走向舱门,身后的那个家伙忙不跌的点头,有些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枪。
这里曾是战场,而现在,却只能被成为残骸,深渊波及到了中层的位置,而且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深渊并不只针对人类。
牲畜,田地,水源,他们所赖以求生的一切都被深渊所夺去,留下的资源丝毫不够剩下的人们使用。他们尝试向上层寻求帮助,但他们的回应却只是关上大门。
他们切断了与下面的联系,但随即发现这已为时已晚,有的人没有被深渊感染,而有的人,生命却已经陷入了倒计时。
被感染的家伙们开始陷入疯狂,不知道是深渊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自己。他们的神智已经不再清楚,严重者甚至开始攻击他人,对于他们,上面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
他看向枪膛中的子弹。
于是,更多的人选择了逃离,选择了逃向下面的地方,那些曾经被废弃的楼层,尝试着想要逃脱开枪口下的命运,比起死在自己所熟悉的人的面前,还不如选一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怪物开始在那些楼层中游荡。
说来真是可笑,他们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想要夺回被深渊侵占的楼层,却反倒被那些没有脑子的寄生物摆了一道。
当连自身生存都成了问题之后,想必没有多少人会将民族的安危摆在首位,即便说来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对于很多人而言,那些所谓的大义并不及自己身边的所爱之人重要。
那些感染者在周围游荡,当看见在街道上行走的二人时,它们几乎不约而同的伸出手,那到底是代表对血肉的渴求,还是对救赎的向往?
这和他无关,那些家伙,已经不属于自己这边。
他们进入那个教堂一般的建筑,走到其中地下室的边缘,从一旁面色阴沉的家伙手里接过绳索,扣在柱子上面,这里原先似乎有楼梯,但现在已经被里面的蜘蛛彻底的腐蚀了,没办法在上面行走。
“顺着绳索下去,一直走。”
那个面色阴沉,满脸伤疤的男人有些慵懒的对他们说道,递过去一捆似乎用了很久的绳索,他有些狐疑的伸手接过,看向上面那些还没有干涸的血迹。
“这是什么?”
“之前人的血。”那个男人似乎懒得向他们撒谎,直截了当的开口,在这之后,男人便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自己身后欲言又止的家伙,开口提问:“他们的尸体呢?”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他再三追问过后,男人才颇为不耐烦的开口。
“死下面了。”
“那为什么绳索会上来?”
“你们下去之后,绳索就会上来。”
“那我们怎么回来?”
“回来?哼。”男人那颇为不屑的冷哼声让他心中冒火,他压制住想要一拳砸到这个家伙脸上的冲动,对着身后的他摇了摇头。
“你们要是能回来,就使劲大叫。”男人在地板上磨去自己靴子上的污秽,他脸上扭曲的笑容让他心中莫名的不安。
“我能听见。”
“他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他心不在焉一般将自己的枪背在身后,从背心中抽出弹匣检查子弹。
“那些人…之前有人来过?”
“嗯,之前有人来过。”他把弹匣插到枪里面,拉动枪栓:“我也是才知道。”
“没事,放心。”他伸了个懒腰:“我不会让你死的。”
毕竟你这家伙,真是让人放不下心,他挤出一个对于他而言十分难得的笑,拍了拍胸膛,做出承诺。
而那个承诺仅仅只持续了二十分钟。
他一脚踢到那个曾经属于人类的颅骨上,清脆的碰撞声在这个深黑,布满紫黑色触须的通道中回荡,他并没有在意那声音,只要架好通道的两侧,想必没什么可害怕的。
敌人无非只会来自左右,他是这么想的,于是,理所当然。
当那泛着腐烂恶臭的唾液落到他的身旁时,他才注意到那不知何时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镰刀。
而那为时已晚。
那泛着恶臭的尖锐口器,已然从高处垂下,落到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去,本能的挡在自己的面前。
尖牙刺出,贯穿他的皮肤,撕裂他的肌肉,他如同屠宰场的猪一般被径直吊起,那触手一样的东西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向上方拖去,他想要发出惨叫,但声音似乎也被麻痹一般,那附着在天花板上,足有半人大的巨口缓缓张开,莹绿色的粘液滴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皮肤变得焦黑。
而后枪声响起,他重重的砸到地上,原先缠住他的那根触手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在地上跳跃挣扎,他睁开模糊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臂搭上的那个人。
“坚持住。”他咬紧牙关,不去管自己身后垂下的那些触手,抓住他的肩膀,他苦笑一声,用还能动的左手拔出手枪。
“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不,不行。”
他用细若游丝的声音拒绝:“这样回去,死掉的就不止是我了。”
“可她…”
“闭嘴…我才是…老大。”那些东西带有神经毒素,他已经逐渐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这可不是好事。
“前面…向前面…”他举起枪,颤抖的手对准那挥舞的触手,扣动扳机:“前面…有我们的临时…营地…”
“我知道了,我带你去。”那家伙将枪挎到一边,抽出手枪向那些企图靠近他们的东西开火:“坚持住。”
枪与咆哮的交响,硝烟与血腥的混合,他们的到来将这死亡的静谧打破。
“到了…我们…到了…”
跨过那肮脏的垃圾场,他终于看见了那黑暗中隐隐约约可见的帐篷,他拉开帐篷,检查里面。
“没有人,你就呆在这里。”
他搀扶起他,把他扶进去,靠在一边,他身下的一个铁盒子绊了他一下,他稳住自己的身体,拍了拍闭上眼睛的他。
“醒一醒,别睡过去了。”
对方虚弱的点点头,他松一口气,从他的后面抽出两个弹匣:“我等会回来找你,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去。”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漠然的点头,那个家伙掀开帐篷,拉上帐篷的拉链,只留下能够让他呼吸的口,脚步声逐渐远离,而他早已听不见了。
黑暗如潮水一般。
一波,又一波,他的意识如同那开始碎裂的堤坝,已经开始逐渐崩塌,但,自己还不能死,不能晕过去。
必须得坚持到那家伙来,必须得坚持到…
坚持到…
他的手臂肿胀得不成人样,那紫黑色的血肉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裂一般,他张了张嘴,抬起自己的头。
过去了…多久?
好长。
好冷。
手臂…没办法移动,身体…没办法移动,他唯一还能够动弹的,就只有脑海中那紧绷着的意识,周围…好黑。
手臂已经开始溃烂,那征象沿着伤口一路扩散,脓液从脓包中破碎,留了一地,而他还在坚持。
即便当苍蝇在自己身旁聚集,开始撕咬自己的血肉,开始在伤口上产卵时,他还在坚持,即便当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已经腐烂,骨头也开始异变时,他还在坚持。
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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