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去的几个呢?”
守卫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挑了挑眉毛,视线穿过自己口中飘出的烟雾。
“那。”他似乎不愿多说什么,转身背向穿着黑衣的研究员,他掩住自己的鼻子,皱起眉头从男人身旁走过,在白布面前蹲下。
与其说是尸体,用残骸也许会更为贴切,要不是那寥寥几片囚服,想必没有人能将这堆东西和人类联系起来,绿色的液体如同凝胶一般静静的呆在玻璃布上,周围的血肉和皮肤仿佛像要刻意避开这团东西一般,形成了一个可疑的弧形。
“就一具么?”
“嗯,别的都融了。”守卫悠闲的抽着烟,仿佛这边地狱般的光景和他无关一般,研究员戴上手套,从一旁的箱子中拿出一把小镊子。
镊子的尖端才刚刚接触到那团绿色粘液,那股刺激性气味一瞬间就浓烈起来,与之而来的是镊子发出的如同尖叫一般的声音。
不,声音不是来自于镊子,他皱起眉头,绿色粘液顺着镊子缓缓的爬上,几乎要触及手套。
他受到惊吓般松开镊子,钢铁彻底没入那团绿色粘液之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那肉眼可见的白烟,镊子眨眼间就变成一团黑炭。
“用玻璃。”一旁的守卫见怪不惊般说道,悠闲的吐出一口烟,研究员在心中暗骂守卫,从箱子里面拿出玻管和试管。
“还有什么你没有告诉我的吗?”
“不。”守卫缓缓的说道:“反正不要让它碰到你。”
“你做得很好。”他用制式的语调说道:“我会上报的。”
守卫冷哼一声,把手中的烟头丢到地上,重重的踩熄,他用透气木塞把试管塞上,小小翼翼的把那团生物放到保温箱里面。
他快步离开了地下室,重重的关上门。
那并不是因为那股气味,亦或是那具尸体。
他打了个寒战,那个守卫的眼神,空洞得仿佛失去灵魂一般,单是被那种视线扫到,身体就仿佛置身冰窟一般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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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帆梁用尽全身力气推动推车:“那群家伙会理我们吗?”
“哼…”尤冬的额头上冒出青筋:“我也没打算让他们理我们…”推车发出仿佛将要散件的吱呀声,那木轮从泥泞中拔出,他收不住力摔倒地上。
“咳咳。”尤冬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污泥,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他们会对我们这些东西感兴趣的。”
“里面有些什么?”帆梁喘着粗气说道:“药?枪?子弹?”
“药,还有些别的东西。”尤冬抓住推车的拉柄:“我可没打算给他们武器。”
就算他们帮过我们。
帆梁十分同意般靠在推车上,从腰间拿出水壶,摇了摇,拧开。
“给我整一口。”尤冬走到帆梁旁边,不顾对方的抗议夺过水壶,一边躲开帆梁的笑骂追打一边把水壶里面的东西灌入喉咙。
“哼,我就知道。”
红酒那特有的酸涩气味灌入喉咙,他咳嗽了几声,把水壶递给对方:“你个老酒鬼。”
“掺了水的,醉不了人。”帆梁宝贝般收起水壶:“你不知道这玩意花了我多少功夫。”
“咋得,看你脸都是黑的,肾虚了?”
“我可不像某些人,成天脑子里面没点正事。”帆梁仰起头,抹去自己脸上的汗:“这里的天花板一直都是这样吗?”
“不知道。”尤冬摇摇头:“树根,泥土,石头,我们就跟在耕地下面一样。”
而且光也越来越暗了。他环顾周围,他们平时所用的光是由一种特殊的蘑菇提供的,只需要往上面洒一点水,光亮就能够持续一段时间。
不知道那些萤石和这些生物有没有关系。他抹去自己脑海中无谓的想法,转过头对帆梁说道:“走吧,那两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啊…”帆梁叹口气,把自己的衣服丢到货物上面,用力推动货车。
半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受到的欢迎首先是莹雪的指责。
“没办法嘛!”帆梁狡辩:“这玩意比看上去的重!”
“你出的汗也没那么多嘛!”莹雪走到帆梁旁边,从他的腰带上一把扯下水壶:“用得着补那么多水吗?嗯?”
帆梁萎了一般低下头,他把求助的眼神转到尤冬这边。
希正用自己的毛巾擦拭着他脸上的汗水,他在心底啧了一声。
“有人来接你们吗?”
终于说到正事,帆梁松口气,莹雪走到尤冬旁边,他也走过去。
“他们还挺欢迎我们的。”莹雪说道:“除了一开始那个老六吓了我一跳之外,别的人听说我们是‘异乡人’后都挺热情。”
“那就好。”
“喂!”
他转过头,村庄的木墙上,有一个人朝着他招手,他招手回应。
“你认识?”
“嗯,说来话长。”他苦笑一声,转过身看向门口的几人,杨鑫走到他的旁边,对着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
“东西我们先搬进去了。”
“好,你们的老大在吗?”
“嗯,他在等你…”杨鑫的话语仿佛被人掐断了一般,尤冬自然知道原因是什么,他苦笑着举起自己的左手,对方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门。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们有个好医生。”
“…还有办法能让断肢再生?”
“应该没办法了。”
“是吗。”他的眼神明显的黯淡下去,但他很快打起了精神,带着尤冬一行人走向村庄里面。
“你们这里挺大的啊。”尤冬环绕着周围,仿佛唠家常一般开口:“农田,牲畜栏,水车,该有的都有。”
“嗯…”杨鑫点点头:“我们在这里很久了。”周围的人们向他打招呼,他伸出手回应,孩童从他的身旁穿过,他笑着咳嗽几声。
“那是我儿子。”
“和你挺像。”尤冬看着那个跑向远处的孩童,对方点点头,开始向他介绍起周边的设施,尤冬耐心的听着,这个村庄很大,但他只看到了正门的围墙,周围…
是泥土,多少有人为休整过的痕迹,但这两面土墙绝不是人类能够修建而成的,这里就如同一个天然的狭道,他们在这里依靠周围的环境修建起了这个纵深排列的村庄。
“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唔…”杨鑫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清楚。”他的脸上写满城市:“不过少说也得…”
“杨。”
话语被人硬生生截断,他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他们眼前的那个男人。
身材还是一样的巨大,眼神也依旧犀利得和蛇眼一般,冰冷而毫无感情,硬要说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那条和他随时相伴的蛇不见了。
杨鑫告辞后,四人跟随着蟒的步伐,缓缓的走入那个于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火炬的光遍布整个建筑,他们的影子照在墙壁之上,看不出差别。
“你们的来意…”他缓缓的开口,这并不是一个问句,所有尤冬耐心的等待。
“你们想要什么?”
干脆利落的回答。尤冬松了口气:“我们想要些种子,还有几只幼崽。”
男人的身体顿了一下,他停下来,尤冬等人送来的推车立在一旁,他掀开白布,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东西。
“这些是…”
“药品。”蟒出乎意外的开口:“我知道。”他开始用令人难以置信的流利程度念出那些药名,吗啡,杜冷丁,阿司匹林,还有些他完全不知道的药物。
尤冬眨了眨眼。
“是好东西,我们也确实需要。”蟒举起一个小瓶子,看向里面的液体:“你们想要的,就这些?”
“嗯。”尤冬点点头,蟒点点头。
他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嘶嘶声,他眨眨眼,看向天花板上的那些生物,血红色的信子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咽下那口唾沫开口。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一条蛇一瞬间缠上他的手臂,他身后的三人瞬间握住枪,但尤冬却摆了摆手。
“你们…”他直视着那对瞳子,单是这样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不是塔里的人,对吧?”
男人没有回应,他伸出手去,那条缠在尤冬肩膀上的蛇爬上他的脖颈,尤冬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复。
“这不是现在该谈的话题。”
尤冬松了口气,点点头:“抱歉。”
“嗯。”男人把那条蛇送到天花板的藤蔓上面,从推车里面掏出一个瓶子。
帆梁看见那个瓶子上的包装,身体猛的颤了一下就要大叫出来,但莹雪却一把捂住他的嘴,他只能无助的看着蟒拔开木塞。
“这些?”
“就当是随礼了。”尤冬笑了笑,忽略掉帆梁的无能狂怒:“就当是一点小回忆。”
“我收下了。”蟒点点头:“东西我会让人送过来,你们可以走了。”
“那就先行告退了。”尤冬道了声谢,转过身离开了走廊,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思考的事情也很多。
他看向村庄上方的“顶板”,粗壮的树根从里面凭空破出,延伸到下方,成为了天然的支柱,人们在树根的周围种满了花朵,一块石板静静的屹立在花丛的中央,他走过去,看向上面的名字。
“我可以写一个吗?”他向一旁的女人询问,对方看向他的眼睛,点点头,递过一柄石头做成的匕首,他接过,在上面刻下几道划痕。
希走到他旁边,一言不发。
他沉默了片刻,把匕首放到一旁,从地上摘下一朵花,轻轻的放到石板上面。
“愿他安息。”女人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
是啊。他想到。
愿他安息。
他能够感觉到,他们的自由还没有来临,冥冥之中,他们还是被困在这座塔内。
即便他们逃离了那些人的追杀,即便他们将一切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抛诸脑后,但他们还是没有逃出这座塔楼。
传说,没有人知道塔楼的构造,那些图纸早已伴随着过去的记忆一起沉入了时间的长河,从小开始,仿佛就没有人思考过,这以外的世界,塔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未知的世界就在他们眼前呈现,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脑海里面冒出,挥之不去。
他的心中仿佛燃起火焰,那块属于他的铭牌贴在他的皮肤之上,灼热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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