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来的杂音将她从那片灰蒙蒙的世界中叫醒，她睁开眼，茫然的环顾着周围。
陌生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摇了摇，她揉了揉眉心，记忆的碎片逐渐重合。
“帆梁…?”她犹疑着说出男人的名字，而肉眼可见的，对方松了口气。
“是我。”帆梁坐下，递过一个水壶，她伸手接过，拧开盖子。
她还活着，虽然浑身疼痛，狼狈不堪，但是的，她还活着。
帆梁也是同样，他正坐在墙角，用不知道哪来的破布擦着自己脸上的泥块，他的脸上满是血痕，粘在衣服上的泥土也隐约带着黯淡的红色。
希坐在角落，那把巨大的霰弹枪被她抱在胸前，实验体被捆得和粽子一样躺在她得脚边。
毫无意外，他们成功了，但自己…
她揉了揉眉心，自己到最后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虽然加入这个小队是尤冬的邀请，但她有时总会觉得自己和三人之间有很大的壕沟。
“给。”帆梁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递了过来，她点点头接过，擦去自己脸上的污痕，帆梁静静的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她的枪规整的躺在一旁的桌子上，她伸手拿过，手指轻轻的滑过枪身上的铭文。
“你的手紧的和钳子一样，我花了好大劲才把它从你手里面拿下来。”帆梁笑了笑，递过弹匣，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
帆梁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默默的看着她将子弹按入弹匣里面。
“我…”
帆梁安静的等待，但莹雪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
房间外传来锐物抓挠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门。
“是些老鼠。”帆梁苦笑一声：“进不来的。”
“老鼠？”
“有半个你那么大。”
“真？”
“真，你想要的话可以抓一只做宠物。”帆梁看了一眼抵住门的桌椅：“再养大点就可以当坐骑了，想想你骑着大老鼠到处乱跑的样子。”
莹雪轻笑一声，轻轻的锤了一下帆梁的胸口，他露出夸张的神色捂住胸口。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帆梁有些犹豫的挪了挪自己的手，二人的指尖触在一起：“给你讲讲之前的事吧。”
“嗯。”莹雪轻轻的点点头，放在桌上的灯光摇曳着，照出她脸颊上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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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蜷缩在墙角，冰冷的感觉透过衣物传来。
血液从守卫的尸体下蔓延开来，染红他的靴子，对方倒下的面孔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这边，瞳孔缓缓的扩散开来，仿佛倒入水中的牛奶。
“继续走。”尤冬用对方的衣物抹下刀刃上的血，将匕首插回腰间：“或者你可以呆在这里。”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地站起，小心翼翼的跨过尸体。
尤冬拿起无线电，用守卫的声音应答，然后将无线电掐断，随意的丢到尸体上面。
接下来该怎么办，计划是什么，他不知晓分毫，他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而且…
他也完全不想派上用场，他呆呆的看着在他眼前失去生机的守卫，心中充斥的只有完完全全的悔意。
“你是说，尤冬以前是个杀人狂？”莹雪有些疑惑的打断了帆梁的话，她实在没有办法将那种形象和尤冬拼接起来，更何况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杀人狂，哈。“帆梁苦笑一声：”不，不是，他自然不是那种以杀戮为乐的人，无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
“以前的那家伙，就是一台只会完成指令的机器，并且他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门发出吱呀声开启，坐在椅子上的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理了理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
“我不是说过，没有要紧事不要进…”他转过身，看见二人的时候身形明显一顿。
小孩子？疑惑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也让他失去了最佳的反抗机会，尤冬的已如鬼魅一般绕到了他的身后，刀刃挂上他的脖颈。
“冷静，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男人举起手，冰冷的刀刃切开他的肌肤，血液缓缓流下。
帆梁不发一语，轻轻的合上门，尤冬抽走他腰间的枪，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强迫他跪下，捂住他的嘴巴。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就只需要摇头或者点头。”
“你是科列诺夫吗。”
男人一动不动，于是他举起匕首刺入男人的大腿…
然而匕首却停住了，门外传来脚步，他用力捂住对方的嘴巴，匕首抵住他的后背。
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帆梁看了一眼尤冬，他比了个动作，于是他躲在门后。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是勤于训练的士兵所独特的敲门方式，他松开对方的嘴，转而用匕首抵住他的心脏位置。
“进来。”男人的声音一下变得沉着而冷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遮住脖子上的血痕。
门发出吱呀声打开，门外传来了两个脚步，一个急促，一个沉着且无奈，男人的瞳孔地震一般颤动。
“爸爸！”门外的小女孩发出银铃一般的声音，奔跑着扑向男人。
“别过来！”男人仿佛是用尽全力大吼一般，声音一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小女孩愣在原地，有些害怕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长官？”
“快…”男人的话语被匕首打断，尖锐的钢铁刺入他的肌肤。
“你先…走吧。”守卫点点头，行了礼转身离开，走的时候顺便关上了门。
男人保持站立的姿势，对着眼前的小女孩尽可能温柔的开口：“克里托娃，爸爸现在在忙，等下再和你玩好吗？”
“不，没事！”小女孩的脸上绽放出笑颜：“我只是来看看爸爸的，向和你说说话！”
“说说话…是吗。”男人挤出笑容：“但爸爸现在真的很忙，马上，我很快就去找你，你先去刚刚带你过来的那个叔叔那里呆着，好吗？”
小女孩露出失落的神色，片刻后，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等下！”
男人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小女孩：“你和爸爸打个赌，好吗？”
“嗯！”
“如果你能闭着眼睛，从这里走到门口，下次回家我…”他咽了口唾沫：“下次回家，我就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
“好！”小女孩听话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默念着什么走到门口，一步，两步，那小小的脚步声仿佛直接踏在帆梁心上一般。
他屏住呼吸，尽可能不要乱动。
他不知道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在心中默念还记不牢的祷词，等待着那小小的脚步远离。
小女孩踏了出去，他松了一口气，男人的表情一瞬间松懈下来，豆大的汗珠划过他那沧桑的面孔，重重的砸到地上。
尤冬一动不动。
但，脚步也就在此刻停滞了，小女孩张开自己的眼睛，撒娇一般扑来，重重的撞入他父亲那坚硬的胸膛，男人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煞白。
“爸爸，我不要什么巧克力。”她睁开泪汪汪的眼睛，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妈妈。”
“嗯…我会的。”男人用颤抖的手抱住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会的。”
他回过头，面露祈求的看向尤冬，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女孩，男人看了一眼伫立在门口的帆梁，咬紧牙关。
“克里托娃。”
“嗯。”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明白吗？绝对，不能说话。”
“嗯！我最听话了！”女孩露出天真烂漫的笑脸，男人的躯体仿佛触电一般颤抖着，他松开抱住自己女儿的手，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
帆梁关上门，声音吸引到了女孩的注意，她回过头，有些呆滞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帆梁，帆梁咬紧牙关，缓缓的走过来。
“坏人..！”
“克里托娃。”男人的声音一瞬间变得严肃：“听爸爸的话。”
小女孩一瞬间变得安静，她紧紧的抓住男人的衣服，害怕的眼神打在帆梁身上，刺得他的胸口生疼。
“把她捆起来。”尤冬对帆梁说道，然后继续询问男人。
“你不想说的，我想现在有人会帮你说的。”
“明白了。”男人露出苦涩的表情：“无论你问什么，请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尤冬瞥了一眼被捆住的小女孩，走过去，用一团破布有些强硬的塞到她的嘴里，帆梁的手伸了出来，又犹豫的缩了回去，他别过头去，尽可能的不要去看那孩子脸上的泪珠。
“给我你们的作战名单。”尤冬用匕首架在男人的喉咙上。
“不在这里。”
尤冬用力了几分，血液沿着匕首滴下，帆梁用黑布遮住女孩的眼睛。
“真的不在这里，那种机密文件不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我的办公室里。”男人的语气急促了几分：“但我会告诉你它在哪里。”
尤冬扬了扬匕首，男人于是在地图上指出了位置所在。
“门钥匙，保险箱密码。”尤冬递过去一张纸：“除非你能保证我死，不然我回来的话。”
他指了指女孩的位置，男人急促的摇摇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进不去的。”
“不需要，现在给我闭嘴。”尤冬将破布塞到男人的口中，看了一眼帆梁。
“我出去后把门锁上，无论是谁敲门都不要回，必要时让这家伙…”他指了指男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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