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1063年冬,乌萨斯北原。
一转眼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年。鬼鹰的生活只是在雪原上游荡,食物只有很少的苔麦,但人们也能变着花样做出各种精致的食品。
在气候恶劣的北原,燃料也不怎么方便获得,自然取暖也是奢侈的行为。除非在森林周边,人们所吃的食物,也很难能用明火烹饪。这样生存下去很痛苦,但人们还是想生存下去。
每一天都与前一天别无二致。天边开始发白,在破晓前万籁俱寂的时刻,鬼鹰不出声地从自己简陋的床铺上爬起,享受着林间宁静的寒冷空气,周围尽是昏沉的黑暗。过了好大一会,鬼鹰以外的人还在睡觉。
太阳已经渐渐探出了头,鬼鹰看了一眼照射的日光,不出声地拿出脱过壳的苔麦,倒进一只大锅里,用干净的雪盖住。随后伸出触手拉断了旁边的一颗枯树,在将树干简单掰碎之后,便点起了火煮起了粥。
雪地上睡着的感染者们对这番大动静浑然不觉,最大的动作都不过是翻一个身,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便听到鬼鹰做饭发出的夸张响动。
听到这些声音就意味着能睡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哪怕已经被吵醒,每个人也都抓紧闭上了眼。鬼鹰点起了火,略微被雪浸湿的柴薪发出噼啪的声音,很快锅上便冒出了一股股香气。
“各位,起床吧。”确认了麦粥马上就会煮好,鬼鹰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睡在地上的数十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叫了一句,众人顿时如触电一般登时弹起身,站了起来,井然有序地拿出自己的碗,在锅前排起了队。
Nobody经过了鬼鹰近百年的高压管理,所有成员都被管制得服服帖帖,新加入的感染者们刚开始在面对鬼鹰这个小女孩时都不免轻薄,但大多数都在老成员添油加醋地传下的鬼鹰的故事和鬼鹰切实表现出的老成持重下逐渐被慑服了。
而没有被慑服的……自然就成为鬼鹰用来示众的材料了。他们都死得很惨。
所以现在成员们可能彼此私下里会说说笑笑,但面对鬼鹰时都严肃无比,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不慎便得罪了这个老妖怪。而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再去揣测别人心思感情,鬼鹰也乐得清闲,就如此便了。
实际上鬼鹰并不需要睡眠,进食所需的量也选少于常人,所以自己便担当起了队伍煮饭婆和闹钟的职责。多亏了这两个职责,队伍中的感染者们对于鬼鹰的感情也不再是单纯的畏惧,而是敬畏。
人们不出声地分食着麦粥,每人都有一小碗,安静地吃着。人人都以为鬼鹰最先吃完,所以当鬼鹰再抬头看时,锅里已经分毫不剩,便不出声地取雪开始擦洗锅。
太阳刚刚露出头,厚厚的阴云便又将其阻挡。看似又有一场大雪
此时众人已不出声地吃完,将碗擦洗干净,鬼鹰见了如此天色,便说:“吃完了吗。既然如此,各位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转移,马上就要下雪了。”
正说着,雪片已然飘飞而下。感染者们疑惑地急忙收拾起东西,为这突如其来的雪感到疑惑,彼此间小声嘀咕着,鬼鹰只装作没听见。这装糊涂,是这多少年来鬼鹰唯一伪装得到家的人类感情(因为不用做多余的行动)。
感受着转瞬即逝的好天气,鬼鹰叹了口气,率先领头向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感染者们紧随其后,在鬼鹰周围的都噤若寒蝉。
…
…
…
不对劲。
鬼鹰猛然停下脚步,紧盯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其他感染者们也愕然驻足,队伍顿时停下。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周围有自己的同类,血脉吸引着他们彼此。
鬼鹰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是黑色的。融化的雪水在鬼鹰手中流转,夹杂的丝丝黑色让人心生不安。
地面上,转眼间黑雪已然积了厚厚的一层,鬼鹰将目光抬起,望向大雪的尽头。
那是一个漆黑的高大人影,正在逐渐清晰起来。鬼鹰的体内,躁动的血脉也随着那人的接近,搏动得越来越激烈。
那人影一动不动,猩红的光芒透过漆黑的雪照射而来。
恐惧,恐惧在蔓延。
鬼鹰向着周围挥了挥手,示意人们做好战斗准备,静静等待着那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到来。
“嘶……呼……你们慌张,但那还不是恐惧,感染者。”那人影一动也不动,模糊的身影在漆黑的大雪中被拉长。鬼鹰始终凝视着远处的身影,没有理会队伍中逐渐蔓延开的惊慌。
漆黑的人迈步而来,身影逐渐清晰。纯黑色的军装彰显了他的身份,肩上的红色肩章表明了他的荣誉,他的腰间佩着刀,恐怖的面具连接着的无数皮管通到背后的装置。
鬼鹰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技艺之一是散布恐惧,而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也绝不能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
鬼鹰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感染者们警戒并集中在一起,此时她已踏前一步,开口问向对方:“说出你的身份和目的,否则我会立即发起攻击。”
黑衣人不动声色:“我代表乌萨斯而来,职责是粉碎尔等的生命。先皇已逝,他早已年老力衰,坐视如此反叛势力在乌萨斯的伟大国土上横行,实在是乌萨斯的悲哀。”
“……原来如此,大概你就是希娜所说的皇帝内卫吧。”鬼鹰也同样不动声色,和对方对驳着。
“我的身份无关紧要,我代表乌萨斯而来,如此,矗立在你们面前的是整个乌萨斯,而非我个人。”内卫仍呆立着,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
鬼鹰叹了口气,把目光从内卫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问:“这样啊,但能否请你告诉我……作为皇帝的利刃,你效忠的对象究竟是皇帝,还是这个乌萨斯?”
在二人说话的一小会里,感染者们已经恢复了镇静,只是紧张地列队警戒着,见此,拖延时间目的已经达到,鬼鹰也不打算继续和对方辩论下去,袖子里的触手慢慢伸出。
但,内卫却突然不知为何愤怒了起来:“胡说八道!我所效忠,我所守卫,从来都是皇帝陛下,只因陛下是乌萨斯化身,他的巍峨身影睥睨大地,以智慧的辉煌指引我们前行。而你,你不配来审判我,来审判皇帝的利刃,感染者!”
对于对方突然没来由的激动,鬼鹰也不免被吓了一跳。内卫抬起右手指向天空,他高呼:“——我所驻足之处,即为乌萨斯的伟大国土!”
黑色顿时开始弥漫大地,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感染者队伍间顿时又爆发出一阵惊呼,夹杂着恐惧。瞬间,无数漆黑的尖刺从许多人的体内爆体而出,内卫仍是一动不动,保持着右手指天的姿势。
对方散布恐惧的能力与自己别无二致,鬼鹰不免惊讶,见周围的感染者都在被屠杀着,立时触手弹出缠向内卫,而内卫明显也很震惊,一时声音不免发颤:“不…你怎能?这肢体与祂别无二致,但……怎么可能?”
听到对方的发言,鬼鹰感到之前隐隐的同类共鸣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还有增强的势头,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震惊之余不免反应迟钝了一些。
内卫自觉失言,马上便闭了嘴,抓住了鬼鹰失神的一瞬间,拔出腰间长刀瞬间将鬼鹰伸出的触手斩落,指尖凝出一小滴国度射向了鬼鹰,顿时激起一片雪浪。
幸存的感染者们失魂落魄地望着被漆黑的雪吞没的鬼鹰,不知该怎么办。
从惊恐中摆脱,内卫呼出一口长气,收起了长刀:“嘶……呼……恐惧在蔓延。闹剧已经足够了,今天你们都必须死在这里。”
他一甩手,周围的地面的漆黑一片更深重了几分,惊恐的呼叫此起彼伏。内卫并未理会感染者们的哀嚎,他看向天空,只见降下黑雪的空中,一圈漩涡云正在逐渐成型。
“……天灾马上就要来了,你们的尸骸将会一点不剩地变成源石,你们的罪恶也将消弭于无形。庆幸吧,感染者,你们还不必面临最可怕的死亡。”内卫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完全不在意在场的任何人。
只是这时,本来内卫认为已死的鬼鹰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我已经明白了……你究竟是什么,你的力量又从何而来。我本以为你是同类,但你是体内埋藏了我等同类的人类。”
鬼鹰已然自漫天的黑雪中起身,眼神平静无比。内卫似乎也是接受了现实,并未急怒反驳,缓慢开口:“你果真便是邪魔的一支。告诉我,非人之物,你为何要在乌萨斯的大地上驻足,为何你要率领着非你族类?”
“这件事与你无关,我留在这里是在等一个人,他们留在这里是因为无处可去。我们都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鬼鹰的口气仍是平淡,但其中埋藏的杀意昭然若揭。转眼间,她的身躯便分化出无数巨大的触手,本体的人形也无法继续维持得完美,显出了几分血肉模糊,地面上的国度又浓重了几分。
“非人之物……我等的职责之一,便是将你们驱逐隔离于文明之外。我不会为我的这个职责而放弃我忠于帝国的使命,但你——你身为非人之物与帝国为敌。你不配站立于乌萨斯的伟大国土之上。”内卫的声音低沉些许,觉得自己已然没有必胜把握。
“但我哪怕不能与在落日峡谷战死的十余位利刃相提并论,我也绝不会姑息文明之敌横行。我自作主张来到此地,而我也注定死在这里。而你,也绝不可能逃过天灾。”
“你错了,乌萨斯的内卫。他们的死活实际上确实与我无关,但我不会让他们死,我也绝不会死,我们会活下去。要面临死亡的,只有你而已。”鬼鹰抬手,触手顿时侵袭而上,待内卫再度拔出刀刃并将其斩断后,鬼鹰身侧的感染者们已经全部消失。
内卫愤怒起来,他挥动右手,说:“你们逃离不了这国度,乌萨斯的敌人要被全数消灭。”内卫正准备放出坍缩恐惧时,鬼鹰的触手又猛地袭来,内卫不得不中断施术,再度拔刀砍断触手。
被砍断了两条触手,鬼鹰仍毫不动摇:“我说过,你杀死不了他们。”内卫愤怒已极,自知邪魔技艺无法击倒同源的鬼鹰,便挥动长刀与鬼鹰缠斗到了一起。而这一会,感染者们在逃的越来越远,一如数十年前希娜与博卓卡斯替一战时。
…
…
…
过了许久,漆黑的降雪已然减弱,缠斗不息的鬼鹰与内卫二人都已几乎力竭。在最后一刻,鬼鹰挥动触手斩断了内卫的呼吸管,溢出的邪魔碎片顿时将那已然无力维持自身的内卫粉碎。
但那时已经晚了,漆黑的邪魔碎片与地面上的国度混成一摊,鬼鹰已然恢复了原型,它抬头时,天空中燃烧的巨大源石正在坠落。
在最后一刻,鬼鹰用最后的力气将触手伸向了那邪魔碎片,便在天灾的侵袭下失去了意识。
过了不知多久,鬼鹰再醒来时,自己已然恢复成为了少女的形态,比之从前身躯要显得更成熟一些。
随之而来的是身躯上出现了源石结晶,更显得像感染者了,其中甚至有一处直接刺穿了左眼,让鬼鹰倍感烦恼,不得不用眼罩裹了起来。
这些源石结晶貌似本来就存在于鬼鹰体内,奇怪的是,拟态时并不能同时转化这些源石结晶,在拟态成人形时便藏在体内,鬼鹰自己也没有察觉。
现在鬼鹰体内的源石更多了,聚合在一起,就刺穿了体表,露了出来,不过鬼鹰并不会有痛感,也并非真正的感染者。
同时鬼鹰自觉力量增进了些许,貌似是吸收了那邪魔碎片的缘故。自然,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身上多出来的源石自然也是那邪魔碎片里的了。
不论如何,鬼鹰确实是醒来了,那地方便是希娜重生时出现的,“黑月之冢”。这个名字是当地的农民取的,因为这个大坑随着天灾而来,坑底有着“诅咒”,进入的人无一生还,都会变成疯子,整日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
鬼鹰爬出了坑洞,她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她爬出时,便见到了Nobody的成员们。当时是天灾过后两天,众人才赶回战场,却只剩天灾的遗址,悲喜交加之际,正在为鬼鹰默哀,见到鬼鹰又起死回生,自然是惊喜之至。
一切如常,一切都没有变化,大多数听到了内卫所说秘密的感染者都在战斗中死去了,而没听到内卫话语的感染者只以为鬼鹰福大命大,在天灾下只是加剧了感染,因为幸运而没有大碍。
此后,鬼鹰的心中很少再有迷惑。她记起了自己想要干什么,要怎么做,时间冲刷走的她的心智又在这场苦战后被带回来了。
又是十数年过去,乌萨斯官方的部队再也没来找过鬼鹰一行人。他们默然行走在乌萨斯的北原上,等待着,等待着。
她等到了。
此刻,希娜正站在她的面前,与离别之时别无二致。
希娜笑了。鬼鹰也笑了,真实得不像是模仿而来的。
(PS 拖更许久真是不好意思……家中饭局不少,难得时间码文。如此,4500字大章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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