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苟然行走于狭长的过道，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廉价公寓所特有的霉臭味。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半。加之公寓的隔音效果做得狗臭，因此他能清晰的听到一户邻居呵斥自家小孩赶紧起床上学的声响，聒噪的回荡于走廊的尽头。
李苟然默默的加快了步伐，双手插兜，一瘸一拐的走至电梯的入口。李苟然的家住在三楼，平常他都直接选择跑楼梯的。但考虑到他现在的脚伤，也只能选择坐电梯了。
电梯是从五楼上下来的。等了一小会儿，厅门开启，发现里面空无一人。lucky。李苟然满意的抬脚跨入，按下楼层1。重新理了理领带后，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在空中徘徊一阵，习惯性的揣回了兜里。
正当面前的轿门即将闭合之际，李苟然听到过道的尽头传来噔噔噔的跑步声。
“请，请等一下！”一只强行伸入门缝，阻断了电梯门闭合。
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侧身挤了进来。呼，赶上了。他口中小声念叨着，手指头在电梯的按钮处悬停几秒。看到有人已经按了楼层1，便收回了身子。
啧。美好的独处时光就这样被人打破了。不过这个家伙李苟然倒是认得。一个毕业了的应届大学生，就住在自家隔壁。
毕业后他应该一直没去找过什么正经的工作，于是每天都蜷在出租屋里有昏天黑地玩电脑，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能见他这么早就出来。
“我，我出来买个早点而已。”大学生昂头解释道。由于他头发太长太乱，让人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在哪儿。
“嗯。”李苟然嘟囔道。我又没问。
嗡嗡嗡的，电梯开始下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盯住了上方的数字，由衷的希望它能快点从3变成1。
等候的期间，李苟然咳嗽了一下，而大学生则默默的将身体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边去。
真奇怪。平时这电梯速度都很快的，今天怎么这么慢呢………
“那个，早上好啊。”大学生先开了腔，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早上好。”李苟然回到。基本的礼貌，他还是讲的。
“你也要出门啊？”
李苟然斜视对方一眼：“………嗯。”
你也要出门啊。这话问的。说得好像人类离家出门是种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与其类似的发言，还有“你也倒垃圾啊”，“你也上厕所啊”，“你也要去吃饭呐”——李苟然生平最恨这种废话，如果两个人找不到共同语言，大可以直接闭嘴缄默，没必要去腆着脸做一些无用的社交。
当然，这倒不是李苟然特别针对谁，而是他本来就有些孤僻。如果没有人来主动接触他，他才懒得去理人呢。
所以，在竞技场里遇到那帮家伙们，大抵也是一样的吧。
虽说李苟然自己也讲不清他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替王悦悦挡上那发子弹——明明归根结底二者也只是萍水相逢而罢——但既然做都做了，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所有还活着的传召者都跟着他逃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异世界，而自己也不知为居然何成功的回到了现实。有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便已经足够。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李苟然毅然决然的踏出门去——至于那些传召者们今后会怎样，均已与自己无关。嗯。所以，无论昨天发生了什么，就都随他去好了。
离开公寓，李苟然先买了份简单的早点，接着便边吃边站在楼下的公交车站进行等候，2路和13路都可以直达自己的公司。
没多久，车来了。乘上它坐到了公司附近，然后闲庭信步的走向办公楼。主要他也没办法做到一路小跑。毕竟跛脚了嘛。
早餐的包装垃圾是绝不能带入工作区的。所以它们被李苟然顺手扔到了公司门口的垃圾箱中。拿纸擦了擦嘴，他坐上电梯来到五层，比预订时间提前半个小时的完成打卡，旋身进入办公室。
李苟然默不作声的扫视一圈整个办公区，忍不住啧了一声。时间这么早，都没几个人，早知道李苟然就多睡会再来了。
他来到自己的座位，刚拉开椅子，却听隔壁有谁一下惊的从桌子上爬将起来。
“是谁？！！”一个短促的女声低喝道。然而说完这话后，声音的主人很快又变得心虚起来，紧张的趴在桌子上，大气也不敢出。
“是我啦，你个呆瓜。”李苟然的视线越过两人座位间的隔板，居高临下道。
坐在李苟然隔壁的，是一位与他差不多齐岁的年轻女性。脸生的挺乖，是那种可爱圆润的婴儿肥，但是头发却尤为凌乱，黑眼圈更是深的吓人。加上她那不停打颤的双牙，以及抱头惶恐的模样，皆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张蓓。是和李苟然差不多同一时期加入公司编制的员工。两人在一块共事了几年，也算是比较熟识彼此的关系了。
“什，什么？”张蓓仓皇抬头，看清来者是自己的同事后，终于放松下来，“啊，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小偷，或者强盗什么的………”
“嘁，省省吧。我们这种小公司，哪来的什么小偷强盗。”李苟然边说边坐下来，打开了自己的办公电脑。
张蓓趴在隔板上，只露出几根指头和自己眼睛的说话：“那也有可能是幽灵，或者外星人。你知道外星人或者幽灵都会用怎样的方式在午夜的时候前来捉走那些粗心大意的人类的么？”
李苟然从D盘调出了之前还没有做完的表格，兴致寡淡：“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而且现在又不是午夜，外头已经放亮了。”
“天亮了？怎么会………”张蓓神经兮兮的眯眼说道，“啊，确实，我都没注意到。不过这不妨碍我给你科普，以备下一个夜晚到来。毕竟鬼魂们都是些锲而不舍的难缠存在………就像，就像《猛鬼实录》里描绘的一样？”
“………个人建议你平时最好少看点这类稀奇古怪的电影。”话是这么说，其实李苟然本人也很喜欢《猛鬼实录》全系列。可惜那终归是艺术作品，怎么可能真的去相信。
顿了顿，他侧目瞄向张蓓那双疲惫充血的眼睛，觉得她看上去有点精神恍惚，最终还是问她说：“怎么，你又通宵加班了？”
张蓓咧开嘴巴，古怪的笑了：“嘿嘿嘿嘿嘿，对呀………跟往常一样。话说你桌里还有速溶咖啡么？我觉得，我得来点才行。”
她一提到“咖啡”二字，指头便忍不住要跳起踢踏舞，身体也跟着阵阵颤抖。典型的咖啡因重度成瘾的症状。
“没有。”李苟然果断即答，“你若真的想睡觉，可以趁现在偷偷眯一会儿，等待会儿有人来了，再让我叫醒你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张蓓的情绪有些低落，下巴抵在隔板上，一张一合得开口说，“可我真的很想再尝一口香香热热的咖啡嘛。我自己的那些在昨天晚上已经全部喝完了。”
卧槽。李苟然眉头一跳：“我记得你不是才买了一大箱吗，这么快又喝光了。你就不怕心率失衡直接猝死掉的？”
“嘿嘿嘿嘿嘿……要你管。”张蓓怪笑起来，“倒是你，你看着也好不到哪里去嘛。脸白成这样，跟死人出殡了似的。”
呃，这个嘛——李苟然喉头一哽，选择了沉默。
昨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和别的任何一个人讲都无所谓，唯独张蓓不行。一旦讲了那些无限流穿越，还有竞技场的事情，她肯定会信以为真，拉住自己像个苍蝇一样嗡嗡个没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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