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菲洛也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向叶瑶传达这件事。
但好在,她们还有思考的时间。
正如阿诺德所说,他距离被判刑还有一段日子。在这段时间内,她还有机会可以和菲娜沟通,讨论有关鬼怪的事情应该如何告诉叶瑶。
阿诺德这次事件的裁判下来之后,会告诉菲洛与艾卡最后的时间。无论是艾卡需要考虑的带双胞胎改邪归正,还是阿诺德想要与叶瑶对话的愿望,都还有机会可以实现。
而现在,警方还需要组织人手顺藤摸瓜,把这次事件尽可能大一些、彻底一点的挖出来。
毕竟对于警方而言,这种程度的事件已经是很久没有过了。为了不被说是薪水小偷,这次事件,警方必须得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来尽可能扩大收获证明实力。
“那就这样吧...你们两做好决定之后,就来托付转告我吧。”深夜,察觉到没什么可以再谈论的事情,阿诺德就对两人如此说道。
“那先这样吧...抱歉,阿诺德老师。”闻言,艾卡强打精神回复对方。捡起放在桌上的魔导装置,打开通信与另一头开始对话。不一会儿,两名身穿警方的人员敲门走了进来,彬彬有礼的带着阿诺德离开了房间。
很快,房间内仅剩下了菲洛与艾卡两人。
菲洛依旧在思考着,应该如何与叶瑶转述今日得到的情报。白皙的手指轻捏着下巴,面露沉思。
艾卡在侧目观察半晌后,幽幽道:“有关小瑶的事情,还是如实和她说更好吧。她不是多么脆弱的孩子。你也察觉到的吧?她的心智实际上还算成熟,就是偶尔会较为极端和自卑。”
“...对一个小孩子说:你患上了绝症,目前只能缓解症状,无法治愈,在未来会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吗?”
“...”
闭上双眸。艾卡将身体依靠在后背上,今日的几番谈话,让他多少有些心力憔悴。
如果没有听从伯鲁斯的请求,一时兴起去找菲洛,询问叶瑶的行踪,或许会更加轻松一些吧。
毕竟无知者无畏,也不需要肩负责任。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如果菲洛没有在路上感应到叶瑶的魔力,紧急使用传送魔法转移过去。按照阿诺德的性格,叶瑶只会受到更加苛刻的待遇。长年被鬼怪事件折磨心智的他,在面对这种事情上,已经缺失能正常思考的判断力。
如果他不来,大量受伤的人员或许都会留下后遗症。
毕竟当时,菲洛是急着去找寻叶瑶开启了传送魔法。而他则是按照原定路线去到了雄狮商会,将大部分的伤患救治的差不多之后,才去与菲洛合流的。
作为神职人员,遵循教诲。救助伤患是责无旁贷的。
沉默的时间一长,整个房间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艾卡目光微倾,落在菲洛的身上,尝试展开话题:“说起来。你想要对小瑶隐瞒整个案件的功劳?”
这里用的词是案件而非是鬼怪污染。指的便是叶瑶潜行到雄狮商会,引起的一系列破坏和影响。
“对...原本我的想法是吓唬她。让她在家里安分几天,不要乱跑。如果她知道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因为功劳大所以将功补过了,让她心态浮躁就不好了。”菲洛维持着低头苦思的状态,缓缓回应。
根据艾卡和警员的解释。叶瑶此举的行动虽然触犯了多条法律,但根据魔导学术塔的规则。从在魔导学院的魔导师手中获得学术袍的人,是允许在紧急情况中,使用魔法、法术自卫的。而有关叶瑶这次行动,大部分的破坏都并非是她造成的,她在事件中一直维持的是避战的态度——这个情报,而是由事件参与者,阿尔杰自行检举的。
叶瑶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破坏,也没有参与伤人行动。整个过程中也是以救出事件受害者为目的,并且还得到了组织的各种黑料,以及目前黑帮的重要线索与情报。
与这次的收获相比,叶瑶根本不是菲洛口中的罪人。而是在受害者的请求下孤身潜入,大展拳脚得到了对目前菈薇娅地段治安环境检举的重要情报和线索,是一名具备勇气与实力的优秀冒险者。
原本,当局和冒险者协会是想大肆宣扬和给予叶瑶奖励的。但是在监护人兼魔导袍传递者,名义上是叶瑶师父的菲洛要求下,才决定将这次事件中与叶瑶有关的部分压下。将功劳全部交予警方和协会,同时也不要宣传叶瑶在此次事件中的参与。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既然被鬼怪污染了,寿命最理想也只有十年吧。”
言下之意:既然她时日不多,干脆让她多开心一些,不要阻碍、隐瞒她的成长。
菲洛在听到了艾卡的这幅说辞后,总算是有了些动作。脑袋微侧,金灿的瞳孔注视着艾卡的眼睛,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半晌,菲洛还是语气略显艰涩的道:“...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也是。你也需要时间来考虑。”沉默一会后,艾卡站起身,拍打着衣物上的褶皱。长叹口气道:“也不早了,回去吧。再晚一些,就要支付夜间通行费用了。”
闻言后,菲洛也跟着起身,带着艾卡去了叶瑶缩在的房间。
房间内,叶瑶还在熟睡。娇小的身姿蜷缩在床铺的角落,缩成一团的睡姿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
菲洛与艾卡两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艾卡背起了叶瑶。
走出警局的路上,两人彼此相顾无言。遗迹城镇的街道,深夜正是冒险者们寻欢的时间。随处可见的冒险者与欢腾的吵闹声,充斥着街道的每个角落,人来人往的人流显得热闹非凡。
花了一些时间,两人才总算是在繁闹的街道上,找到一个尚在营业的车夫。讨价还价之后,两人给予了平常两倍的价格,并且承诺可以进行护卫,才坐上了返回菈薇娅的马车。
至于为什么不用传送魔法——艾卡他并不精通这种空间法术。而短距离的传送还好,两个城镇之间的传送,如果用了,菲洛脑袋估计到明天中午为止,都会像宿醉一样疼痛难忍。
综合考量下,虽然会浪费一些时间,但还是马车比较合适。
叶瑶睡的十分安稳,即使是嘈杂的人群也没能将她唤醒。在上了马车之后,就转由菲洛进行照顾,而艾卡与车夫一同在前面,闲聊的同时负责警戒。
深夜的树林总是比白天更危险。
也正如两人所料,确实有深夜活动的变异魔虫与犬型魔物来袭。但都被艾卡一人击退,都不需要运用到武力手段,甚至没有惊扰到马车内的两人。仅仅使用低阶神术就将来犯的魔物尽数吓跑。
一路上倒也是有惊无险,两个小时的路程一晃而过。当艾卡和菲洛两人下了马车,背着熟睡的叶瑶回到菈薇娅时,街道两侧的商铺大部分都已经打烊,偶尔路过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悬挂在苍穹黑幕上的明月发散着皎洁的光芒,洒落在街道上,却也遮蔽了街道的阴影小巷。
总能在一些街道的巷口找到喝醉的大汉,散发着酒气。醉醺醺的倒在地上,通红着脸还在说着胡话。
避开这群醉汉,两人朝着住宅区的方向移动。
虽然作为当值的神官,对这些醉汉视而不见的行为,严格来讲稍稍有些不称职。但艾卡自己也清楚,这种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果把他们全部抬到教会去,一股子酒气不说、呕吐物也难处理。小教会也容不下那么大的空间,严重的说甚至会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能做的,就是遇到有需求的人时给予援手。而这种自己喝醉酒了晕倒路边的,基本都是惯犯、已经习惯了。根本不怕有人会抢他身上的钱财,或许也没得抢。
虽然是深夜,教堂也并未关闭,回到教会之后,就正好看到了在大堂内守候的一名神官,看起来年过三十,神情温和慈祥。而坐在他身旁的,则是换上了修士服的伯鲁斯。
“艾卡先生,你回来了。”
刚从教会正门走进,还没靠近大堂建筑,就有眼尖的神官发现之后,主动上来打招呼。伯鲁斯也跟在身后。
“嗯,守夜辛苦了。可能这几天都要先拜托你了,稍微有些事情...伯鲁斯小兄弟,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呢。”艾卡娴熟的切回了营业时的模样,温柔和蔼的声线,平和的神情与眼神带着令人信服的包容力。
“我...”
“艾卡先生。伯鲁斯先生说他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且也担心您的安全,再三请求之下我才同意的。还请您莫要责怪他。”神官出言打断伯鲁斯的话,不动声色的将伯鲁斯护在了身后,神情带着些许的歉意。
“这样吗?...”微微轻侧脑袋,艾卡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这名神官身后的伯鲁斯。
只见伯鲁斯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手指有些不安的刮蹭着脸颊,眼神飘忽不定。
看起来也没有像是霸凌之类的现象,这番尴尬的神情也不像演出来的...
“我了解了...那杰德先生,就麻烦你这段时间多照顾一下他们兄妹了。”
“当然,分内之事。”
两人还在谈论的期间,伯鲁斯看见了被菲洛抱在怀中的叶瑶。神情变化间,悄悄来到了菲洛的身旁。
“你好。你就是伯鲁斯吧?我叫菲洛,算是小瑶的监护人。小瑶和艾卡都有说过你呢。”注意到悄悄靠近过来的伯鲁斯。菲洛将情绪压下,露出一贯随和开朗的声音,小声的向伯鲁斯打起招呼。
“你好,菲洛小姐。叶瑶小姐这是?”伯鲁斯毕恭毕敬的鞠躬后,略带迟疑地指了指菲洛怀中的叶瑶。
“稍微有些累到了吧,差不多我也该带她回去休息了。”
“这样吗?需要护送吗?”刚好结束话题,艾卡回过头来问道。
“不用啦,我先走了。”
身为一名魔法师,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
在匆匆道别了三人后,菲洛背着叶瑶,独自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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