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大人是普通人。”苏菲亚摇摇头，“刚才大人的觉醒魔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可抵达上限的力量。魔力是水，是精神概念化的体现，而肉体是容器，所能承载水的极限就是初始魔力的极限，虽然以后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去增大这个容器的容积。每个种族都有固定规格的容器，初始魔力量只是开始装在容器内的水，并不能改变容器的大小。但是大人您的容器似乎并不是人类的规格，但您确确实实是作为人类而存在的，所以我认为大人并不是能用‘普通’两个字形容的存在。”
刚才她会惊呼出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谓概念，是无法被改变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作为容器的初始容积都是一样的，即使是能吸引再多的魔力，所能抵达的初始上限就只有那么多。
但眼前这个人似乎不一样，他作为容器的大小比起人类而言，更偏向于精灵一侧。
所以她在赌，赌眼前的人类会成为与众不同的存在，说不定还能成为超越者一类的究极个体。哪怕是为了这个赌注，苏菲亚也打算把自己的所有压在上面。
“是吗，是垂死挣扎的一搏啊。”理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去帮助的吗？没有足够的价值，就无法获得他人的帮助，作为商人，如果没有值得自己走这一步棋的价值，那么绝对不会进行投资。”像是在质问苏菲亚能拿出什么令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一样，理冷冰冰地说出了这些话，“你有什么？你能够拿出什么？”
如同压迫整个空间般的窒息感从话语中喷薄而出，理虽然对眼前这个王族吸血姬感兴趣，但目前完全没有想要去帮助她的意思。
没有足够的价值，他就不会进行投资。
没有足够的理由，他就不会进行帮助。
所以，理也很期待眼前的她究竟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摆在【棋盘】上。
即使是一无所有的你，是否也能拿出对应的‘筹码’呢？
理感觉自己就和故事里的恶魔般，做一个纯粹的利益主义者的感觉想不到还是挺爽的。
“未来，如果能成功夺回属于王族的地位...我会将一切获得的权力、财富、以及整个种族的命运都交给您。”苏菲亚不知道这是否能算是筹码，但此时她已经无法再想到其它的东西了。
“不行，不行啊。”
理很明确地摇了摇头。
“我是愚者，只有冒险家和聪明人才会想冒着风险把一切赌在毫无作用的未来身上。你说你的这些抽筹码？这可都是建立在可能会成功的‘假设’上。假如不成功呢？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还会随着失败遭受到敌人的迫害。”
“我从来不认为未来在成功的基础上才会实现的东西有着什么作用，这样的‘支票’是无法作为‘筹码’摆在棋盘上使用的。人不需要的东西，也就谈不上什么价值，你懂的吧？”如同嘲笑苏菲亚的决心一样，理继续施加压力，“你和我素不相识，今天也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必要为了你这个根本就不算筹码的‘假设’而帮助你。如果你实在没有能够拿出来的东西，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无力，此刻的苏菲亚感觉自己真的很无力。
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没错，自己实际上并不能拿出什么值得他去冒险的筹码。
从任何角度来看，眼前的男人说的话没有丝毫不在理的地方。
作为请求他人帮助的那一方，拿不出任何实际的利益，就没有办法让别人做出实际的行动。
理看着苏菲亚低下了头，一脸的不知所措，他就知道她应该是没办法拿出让自己冒险的筹码了。
那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等......”
谁知道才转过头，身后就传来苏菲亚的声音。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微风在吹拂。
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一样，四周草木的飒飒声，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其实理还是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如果她真的想要复仇，那她肯定能够下定抛弃一切的决心来留住自己。
但理没有把握能够帮助她，无论是作为人而言还是作为‘庄家’而言，理并没有那样的能力去实现她所谓的复仇大剧。
哪怕苏菲亚说自己天赋不凡，理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说自己一定就能平安无事的成长起来。
那这样的话，与其去答应一个不一定能够实现的承诺，理不如用生硬的语气拒绝她的请求。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
理还没有超凡般的实力和势力去摆平一个种族内的矛盾，想成为善人也只不过是空谈。
但是她的价值和承诺也不足以让那些大人物出手帮助她摆平事端，所以在这几十年来只能逃避般的苟延残喘，在这不知名的小角落里挣扎着生存。
————无力的人们，总是在希望和绝望中挣扎。
理不知道数十年的逃亡和苟活是什么概念，因为他也才活了不到十七年，对于‘时间’的长短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但是，对于苏菲亚来说，这几十年的回忆可能真就是一种折磨。
无法对迫害自己一族的凶手报仇，甚至得不到他人的帮助，还要逃脱凶手的追杀。
一穷二白的她，没有实力也没有价值，无法做到任何事。
这就是现实。
即使向神无数次的祈祷，神也不会满足她的愿望。
即使无数次的挣扎，神也不会给予怜悯。
这也是为什么理不相信神明的理由。
哪怕书上确实说有神明有神明什么的，理也不会承认神真正存在。
因为神不予怜悯。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一瞬间吗？还是说有好几分钟了呢？
在无数的思考后，理终于听到了苏菲亚的回答。
“所有...”
“你说什么？”
“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理再次面向了身后的吸血姬。
她在哭。
并不是被理抓住时那种求饶般的哭泣，而是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悔的泪水。
理不是很喜欢看到他人的泪水。
当然吧，正常人都不喜欢看见别人在自己眼前流泪。
特别是女孩子的泪水，让他总有种负罪的感觉。
走投无路之人的泪水，就是这样的让人揪心。
泪水滴落，苏菲亚用近乎于乞求的声音，说出了她的“筹码”。
“我将我的身体献上，将我的灵魂献上，将我的未来，我的存在都献给你。”
理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几句类似于‘契约’的话。
曾经在某些书上，看到过的...类似于‘诅咒’的契约。
“我向掌管物质基础的邬斯兹，掌管着意识存在的伊希克，以及连结两者的轮回的全能神零勒斯鲁宣誓，物质于表面之上，意识于内海之下，轮回置于无限之中，超越世界，跨越时间流转，我将一切交予眼前之人。”
随着话语的落下，像是响应了苏菲亚的契约一般，巨大的魔法阵从地面浮现。
毫无来源的狂风吹动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是上天都同意了这份契约。
没有任何发动式，也不存在任何的发动者，这个魔法阵就这么无故的出现了。
理突然想起来。
这是单方面宣誓的契约。
这是超越了任何规格的契约，是单方面无条件的将一切交给契约者的诅咒。
苏菲亚同时带上了三位超神的名义，将物质，意识以及轮回全部交予理，作为她唯一可以拿出手的筹码，摆在了赌桌上。
这可不是在之后能被取消的普通魔法，这可是规则的显现。
一旦发动，就不可逆转，哪怕理还是不同意帮她忙，那她也只能白白将她的一切交予理。
“这就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筹码。”
淡紫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此时的苏菲亚看起来像是摇摇欲坠的花朵一样娇弱。
(这可真是豪赌啊。)
理不禁有些愕然。
他知道这个契约的含义。
这是将肉体，意识以及轮回都单方面交予契约者的诅咒，进行这个契约后，基本上就只能成为听从契约者的人偶了。
无法反抗无法伤害契约者，必须一切听从契约者的指挥，自己的一切都属于契约者，契约者要做什么在她这里都属于“同意”的态度。就连轮回转世后，契约也会强制发动。
哪怕是让母亲生吃自己的孩子，情侣手刃自己最爱的人，杀掉自己所有的亲人，都是可以做到的。
她将属于她的一切都放在了赌桌上，就是希望理能够帮助她。
为了复仇，她什么都愿意做，无论耗费什么代价她都在所不惜，哪怕是她自己的所有。
“这可真是...堪比QE2的豪赌啊。”
既然无法对未来的事情许诺，那么苏菲亚将自己仅存的一切都化为了“价值”，这确实是理没有想到的一步棋。
她完全是在赌终夜理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如果现在理什么也不干，直接把她卖给那些有奇怪癖好的贵族，那她真的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失去了作为“个体”的价值，将自我交给了别人的“末路”，无论多么凄惨都可以想象的到。
要是让理来选择，他还真没有这种程度的觉悟。
这就好比一个卖游戏账号的人，把游戏账号密码初始邮箱身份证全部交给买家并且直接给买家换了绑，再请求对方付钱的程度。
而苏菲亚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助自己“复仇”。
“说实话，你能做到这个程度，我也很惊讶。”
理也确确实实被她震撼了一把。
被这强烈到极致的复仇之心而震撼的理，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值得吗？”
理问了一句。
“值得。”
没有丝毫犹豫，苏菲亚回答了他的话。
虽然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弱气，但是其中的意志此时却不是理能够轻易忽略的了。
她脸上的泪痕似乎在告诉理刚刚的一切并不是他的想象。
是时候该给出他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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