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一样。”
今夜的帕罗迪斯实验室格外的吵闹，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吵醒了所有在「卵」中熟睡的孩子。
“报告，实验体187779，命名：亚当，确认死亡。”
尖叫声的主人来自于名为「夏娃」的孩子，研究员在为实验体阿卡玛娜「破壳」时，无意间惊动了对面的夏娃，在夜晚的灯光下，她被亚当七窍流血的死相吓得不轻。
死因似乎是由于各种药品和「适应性测试」的共同作用，最终导致了其全身的血管溶解坏死。
好在帕罗迪斯的处理神速，才没有进一步扩张影响……
“有一名实验体受到惊吓。”
“收到，立刻释放催眠瓦斯，缩小影响……那个预定在今晚接受「审判日」的实验体呢？”
“阿卡玛娜已经被我们研究员控制住，成功「破壳」了。”
“嗯，阿卡玛娜的素体珍贵，赶紧把她送来吧。”
“那名受惊吓的实验体怎么办？”
“基本上是废了，等催眠瓦斯消除后连带着其周围的实验体一起处理掉。”
“好的。”
说完，研究员将自己手中的对讲机别回了腰间，他一身白衣，戴着护目镜和隔离面具，阿卡玛娜只能从体型和声音中判断出对方是一个男性，而他的另一只手，此时正像押送犯人似的向后别着阿卡玛娜的手。
阿卡玛娜：“你们删除了那些孩子关于‘危险’这一概念的常识，对吗？”
两个研究员一人一边将阿卡向前押送着，其中的一个人回答：
“你知道的还不少。”
他们此时所走的这条路对阿卡来说无比的陌生，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陆陆续续地向后滚动，照耀着一片又一片的地界，就像是时光的隧道，在那其中穿插着像是淋浴间下水道的气孔，看起来分外扎眼。
“这个实验室里的孩子，都是在外面抓的吧，我们根本不是在帕罗迪斯出生的，对吗。”
两个研究员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是的。”
这一段身体语言被阿卡玛娜敏锐地察觉到了：
“为什么告诉我真相？”
研究员：“因为你已经看到了“死亡”，不再‘纯洁’了。”
“了解危险的含义就这么罪无可赦吗！”
研究员：“不，只是这种意识会影响「审判日」的结果而已。”
“什么意思？！”
两位研究员又彼此看了一眼，这回回答的是另一位：
“你和安戈菈·曼妞很相似。”
意外出现的名字让阿卡玛娜一阵窒息，难道「女王」并不是一个虚拟的谎言？安戈菈·曼妞真的存在？
研究员：“我要没记错，你是第一批孩子里留下的最后一个，是吧。”
阿卡玛娜愣愣地点了点头。
研究员：“我想你已经猜到了，第一批的实验品中，除了安戈菈·曼妞，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的回答者是第一次说话的那个研究员：
“因为其他人都意识到了‘死亡’的概念。”
阿卡玛娜：“你说……什么？”
研究员：“第一批的孩子里，在安戈菈·曼妞「破壳」之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极度不配合我们的工作。”
另一个研究员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欸，够了，别说这么多，对实验结果又没好处。”
对方打落伙伴的手：“没事，反正是「阿卡玛娜」，而且我们已经说了不少了。”
三个人站在原地，良久，那研究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虽然这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不利影响；但是这些孩子在「适应性测试」中的分数也开始逐步提高。当时所有的人都欢欣鼓舞啊，认为帕罗迪斯多年以来的心血终于成功了；但结果是……那些实验体最终全都没能通过「审判日实验」而死去。”
他长叹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一段峥嵘岁月：
“于是，我们又开始排查原因，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在是测试中突飞猛进，又是什么让他们全部失败死亡；但当时我们留下来的实验素体就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成功突破测试的安戈菈·曼妞，还有一个……”
研究员将目光放在阿卡玛娜的身上：
“就是你。”
阿卡玛娜的瞳孔急剧缩小：“不，不可能的，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一点都不记得！”
研究员：“呵，那是当然……因为你的这一段记忆被我们删除了啊。”
男人轻蔑地笑着，语气平常的就像是说着家常便饭的事一样自然：
“终于，根据我们后续的研究发现，确认了实验体「女王」和其他实验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在接受「审判日实验」时，根本就不知道「恶意」的概念。不敢相信吧，居然会有根本不理解「恶意」的人存在……那孩子，真的纯洁得像是一朵花…哦不，是像雪一样……但是这个结论，又和其它的，明白什么是「恶意」的实验体，成绩突飞猛进的现象不符。于是乎，我们决定修改他们大脑的底层配置，让后续实验体从根本上理解「恶意」这一概念的难度上升，于此同时保留你这个特殊的个体，以此来探求‘是否能理解「恶意」’究竟对「审判日」的结果有什么影响。”
“那为什么要删除所有人的概念！难道保留一半对「恶意」有概念的人作为参照系不好吗！”
研究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语调听起来有些上扬：“不保留自然是因为成本啊……实验体阿卡玛娜，在你之前的实验体，也并非是全部死于「审判日」哦……”
男人的话和态度让阿卡玛娜茅塞顿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们这些恶魔……其它的孩子…全都死于武力镇压了是吗！因为理解了你们的「恶意」，得知了真相，所以集体反抗……难怪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们才想起来要停止实验进行观察！想必当时剩下的，所有参加了反抗的孩子，都已经被你们杀死了！是吗！”
研究员收回自己从护目镜中传出的目光：
“聪明”，这虽然是句夸奖，但语气冰冷得像是能把这一整片冻住似的，“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也都知道了。当时的暴乱真是可怕啊，人被逼到极限时真就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为此帕罗迪斯还专门花重金加固了「卵」的玻璃和内壁，当初六七个人一起，倒还是有可能打碎一个「卵」，现在就算来几千个人一起砸也无济于事哦~更何况你只有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乖乖地接受「审判日」吧！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好事——「阿卡玛娜」是不会死的。上头早已经决定：这个「命名」会成为「恶意」的代名词，也就是说，在你之后，又会有一个不会被删掉「恶意」的概念的孩子，继承你的名字成为下一个「阿卡玛娜」，继续为我们的实验提供宝贵的，有关「恶意」的数据。至于你……小白鼠，一个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人，所以无论你的实验是成功还是失败，你的大脑都会在接受强电波扫描，保留数据之后被处理掉，怎么样？是不错的消息吧！”
研究员的这句话在阿卡玛娜的角度听来极度的残忍，这相当于是在告诉她：你的这一生毫无意义，无论实验结果的成败，迎接你的都将会是死亡。而在她之后，还会有无数个「阿卡玛娜」接替她，她的存在，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一股怒火突然从阿卡玛娜的心中喷涌而出，“放开我！！”她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那架势，就像自己的手臂扯断也不会罢休似的：
“你们的恶意一定会受到报应的！你们这些恶魔，一定会！！”
“好啊，那我等着，等你有本事从地狱里爬回来再说吧。”
一个小女孩的力气哪里拧得过两个成年的研究员，阿卡玛娜的挣扎不过是无用之功，他仅是拿起了自己腰间的对讲机，按下了按钮，随便说了句什么，天花板上的气孔紧接着就释放出了一阵白色的雾气，吸入这个雾气没多久，阿卡玛娜就开始感到浑身乏力，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
“通告164645号实验体，命名：阿卡玛娜，现在是2012年12月20日，23：59，「审判日实验」将在1分钟之后开始，请各部门研究员立即就位。”
……
“「审判日实验」开始，投放……”
……
再度睁眼醒来，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阿卡玛娜昏昏沉沉地环顾了自己周围的环境……
“什么啊，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故人嘛，不过我也没什么熟悉的人罢了……所以到底这里是天堂”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手掌穿来的冰凉触感让她一阵颤抖，“还是地狱……”
“轰——！！！”
伴随这一片巨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足以照亮整片黑夜的光芒，它刺痛了阿卡玛娜的双眼，让她不得不相信下面这个事实——自己还活着。
“天空？这……这里不是帕罗迪斯……吗……”
阿卡玛娜站起身子，环顾四周一切，确认了自己此时正身处于一片废墟之中，而她醒来时所躺的位置，类似于个底盘已经散架的手术台，身上穿着的也是类似于手术病人的深绿色手术服，而头顶的上方，一半是天空，另一半，是如死神一般凝视着她的，漆黑的巨石。
也许是地震，也许是什么其它的原因，总之，帕罗迪斯实验室已经被全然崩塌，她之所以能捡回一条命，则是因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事发时，她所在的地方正处于自己「卵」的正下方，正是「卵」那强度极高的内壁保护了她，让她免于被巨石给压死的同时，几乎没有受什么伤。
似乎是有人听到了她的笑声，奇怪的动静让阿卡玛娜警惕地躬起身子。
“救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终于，逐渐恢复正常的视力让阿卡玛娜得已看清，制造动静的，是不远处一个被压在巨石之下的生物。
阿卡玛娜缓缓靠近——是那个研究员。
“你……你是！「实验体」阿卡玛娜！”
研究员此时的身体有一半已经被压在了废墟之下，脸上的皮肤被掀开了一大半。阿卡玛娜站在他的面前，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地调侃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如你所见，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但是研究员像是听不见她这句话似的，兀自在那里说着什么：
“你是阿卡玛娜……不是「零号」，为什么你不是「零号」……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眼睛……”
阿卡玛娜厌恶地撇了一下嘴巴，转身就要走。
“不！不要走！阿卡玛纳！救救我吧！救我！”
“你还是叫帕罗迪斯的天使来救你吧。”
阿卡玛娜继续走着，就连脚步都没有为这个人停留一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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