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城内和源源不断赶来的异兽战斗的居民，突然感受到自己身上那股魔法的增益消失了。而站在他们对面的王国士兵，身上的减益也消失了。
“爷爷！”
原本勉强能维持的战斗现在已经毫无悬念了。一般的人类怎么会是狼人、天马、比蒙、狮鹫甚至多头蛇的对手呢？
“快跑！”
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面前是被践踏的亲人和凶恶的敌人，他会怎么做？
——
不止是城内，城墙上众多法术突然失效带来的影响更是巨大的。
那些正在奋勇杀敌的帝国士兵突然发现自己挥舞武器的手臂又变回了原来那般“孱弱”的力道，而对面原本正在溃逃的敌军，突然又燃起了斗志，回身向自己发起了反击。
“呃啊——”
异兽的利爪不再被坚实的魔法外壳阻挡，而是轻而易举破开盔甲撕开血肉。
甚至连继续作战的信心都遭受了打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不少帝国士兵后退着跌下了帝都高耸的城墙。他们的尸体叠在之前冲锋时的勇士上面，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赫斯提亚此时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出现才导致的情况，毕竟她并没有受到魔法的影响。
为了进一步扩大己方的优势，她直接向着一个还在继续作战，看起来像是小队长一般的帝国人冲了过去。
——
“老大！这魔法完犊子了，我们溜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罗伯特的山贼弟兄们对他说。
他们两侧的帝国军都在不断后撤，将宽阔的帝都城墙拱手让人。
“已经来不及了，你懂什么！”
豁出性命冲上这城墙，就没有后退的选项了。再从原来的梯子下去，可能存活的概率比直接投降还要低。
罗伯特的剑已经砍出了豁口，这些大型异兽的鳞片和皮毛太过坚韧，他的武器根本支持不了这种烈度的战斗。低身躲过来自狮鹫的爪击，罗伯特赶急捡起身边死去战友的长剑稍作抵挡。
见鬼了，这怎么可能打得赢。
心中暗骂着，罗伯特侧身穿插，在拽回一个被狼人扑倒的兄弟后，又顺手给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狮鹫一剑。比人手臂还长的剑刃没入狮鹫的身体，但是整体上造成的伤害就好像用牙签扎人一样。
打从一开始，罗伯特就不认为帝国能赢。他继续服从命令也是不过是看在“圣女”的份上。现在的形式虽然几经波折，但是最终和他预料的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罗伯特在抵抗。他在给自己争取一个想出活下来方法的时间。或者说，期待奇迹降临。
“呼。”被眼前敌人攻势逼着后退的罗伯特，根本想不出什么奇迹。刚才的魔法已经足够称之为奇迹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老大！是圣女！圣女大人来了！”突然，身后的一个小弟转过身去趴在墙垛上大喊。
“喊什么喊！什么！？谁来了？”罗伯特本来对这种大惊小怪的呼喊心生鄙夷，但是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也不能理所当然的保持冷静了。
罗伯特回头看去，只一眼就看到了那手持巨剑的白色少女。神剑散发出来的光芒实在是太过耀眼，即使在雪天，都是要胜过白雪的纯白。
不过另一边，一头娇小的红龙也在向他赶来。
——
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皇后都很清楚，她的探测魔法自始至终都笼罩着战场。相比一般仅仅能够定位的探测魔法，她所施展的要更加高级，不仅仅是外貌，连每个士兵的受伤程度，战斗意志，甚至魔力储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做自然要消耗更多的魔力，但是手握“纯白之杖”的皇后还是足以负担的。不过刚才为了向维斯塔发动反击，她也只能解除了群体增益和减益，不然魔力就真的不够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知道“有人”往她这边来了。所以她命令艾米利亚和尤利乌斯立刻增援城墙，并且刻意保存魔力，没有给维斯塔最后一击。
安娜并不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师，她施展魔法必须仰仗手中的这根法杖。而法杖中储存的魔力是用一点少一点的，等到很久以后才能再次充能。
“大人。”
在马车旁空无一物的空地上，格雷特的身影凭空出现。他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在战场上依旧保持着毕恭毕敬的礼仪。
“影子，现在我可没有传唤你。”
维斯塔留下的火墙成了绝佳的屏障，高温阻挡了好奇的士兵，而劈啪作响的火焰则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大人，我是来归还水晶的。”
坐在马车里的安娜没有回话。这个魔导水晶确实是她交给格雷特的，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像想象那般进行。格雷特是她派出去在埃弗斯接应希德等人的，他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监视弗朗索瓦在埃弗斯的安排。而格雷特回报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正重要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提。
格雷特在埃弗斯行动多年，他的线人遍布整个公爵领。要说他没有能力做到监视公爵派贵族的活动，皇后是不相信的。
更何况，在进入戈塔后，她还发现了弗朗索瓦的小动作......
“大人。”没有让沉默持续太久，格雷特开始自说自话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格雷特，你想说什么？”
“大人，我想说的都说了。”
“格雷特。”
安娜的质疑像锐利的剑，直指格雷特的咽喉。后者也不得不举起双手投降。
“您没有杀他，是我想的原因吗？”
“......”
又一次沉默，不过格雷特提前觉察到了异样。
异常凝聚的魔力漩涡突然出现在了格雷特的脚下。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一点，死亡就会先一步到来。能够支配整个战场的魔力作用在一个人身上，那毫无疑问是毁灭性的。
空间只扭曲了一下，失去目标的魔力漩涡就消失了。而在安娜的探测魔法里，格雷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的魔法成功吞噬的对手，而是对手施展了让她捕捉不到的能力。
——
在远离战场的山脚下，格雷特现出了身形。哈罗德看起来在这里等他很久了。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加入战场。
看见格雷特，哈罗德也没有发话。他只是抬起那张阴沉的脸，双手紧握在一起，手肘压在膝盖上，投去眼神罢了。
“别这么看着我。”格雷特双手一抬做出无奈的姿势。“和我们预想的一样。”
“那你要怎么做？”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哈罗德又把头垂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但是真正要作出决定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犹豫不决。
正是这样懦弱的自己，才会迎来这样的悲剧吧。
在离开反抗军之后，哈罗德亲眼见证了卡尔突入重围的惨烈战斗。一开始，他看到无数的帝国骑士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在异兽的撕扯下已经惨不忍睹。而后，他在众多的遗体中分辨出了约瑟夫的红鹰盔。在他倒下的地方，围绕着整整三圈赤焰的骑士，不过他们现在都倒在了地上。最后，哈罗德看见了卡尔，但是他的元帅现在也不能带来胜利了。在如潮涌般的异兽面前，卡尔终究也倒下了。
如果不是格雷特将他从那尸山血海中带了出来，哈罗德恐怕就会战斗到溺死在敌人的血液中吧。
“怎么样？我明白你的立场，只是我不希望你做出后悔的决定。”格雷特说，“我相信公爵大人，但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哈罗德，是时候反击了。再这样观望下去，一切就晚了。为了他们，也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沉默许久后，哈罗德终于回应了格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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