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西陆的情况不同，沙维尔在戈塔彻底撕下了“帝国忠臣”的伪装。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伊西斯帝国册封的艾德蒙领公爵沙维尔·艾德蒙了，黄金帝国的皇帝，“黄金帝王”是他全新的身份。
向伊西斯帝国的宣战书已经在短短几天内就被散发到了各个贵族领中。原本就在沙维尔控制下的那些公爵领自不必说，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响应了“黄金”的号召，宣布脱离原来的帝国。真正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许多靠近戈塔的亚德领贵族也选择了倒戈。
他们本就对皇后执掌的帝国新生不满，现在强敌来袭，自然是自保为先。在这种情况，新皇帝希德能调动的势力，就只有禁军和寥寥几个靠近帝都的男爵领了。不过这些地方都刚刚遭受过巨龙的蹂躏，相比兵强马壮的西陆，着实是有些不够看。
不过即使是这样，皇帝的意志也很明确。禁军将立刻进军戈塔，对叛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和容忍。
——
“你杀了路易！”
一个将面容掩盖在斗篷下的男子对萨珊低吼着。
“不，不是我。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萨珊轻巧地坐在戈塔指挥部的桌子上，这原本是天启要塞守卫卫队长的办公桌。“还是说，公爵大人不相信我的话？”
“……”
萨珊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到了男子身边。她的表情中带有一丝不忍，却并不是因为同情男子的痛苦。
“公爵大人，您和陛下签订的条约中已经做好了约定。您帮陛下解决陛下的问题，陛下帮您完成您的愿望。路易死了，不会对您的愿望有任何影响。我想睿智如公爵大人，不会不明白各取所需这个道理吧。”
男子听到这番话后，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
“好了，我想您已经明白了。既然这样，我希望公爵大人不要在这样的地方久留。毕竟隐藏身份也是您自己的愿望。”
沉重的房门被关上，男子并非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萨珊“请”出来的。现在，在戈塔，他已经不是公爵了。
“公爵大人。”
然而一出门，新的公爵却就在那里等他。
加文·斯图亚特，所属于黄金帝国的戈塔公爵。
“这里不方便说话，能否请您过来一下？”
——
加文离开指挥部后，带着男子在戈塔的主城区中绕来绕去。直到来到了一个临近翁城，住满了难民的漆黑街道才停了下来。两人坐进了一个暗门中，那里的空气潮湿且带有霉味，令人反胃。只有一盏油灯提供光亮，让两人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容。
“公爵大人，真的是您吗？”
加文的声音有些激动。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这个男人能解决现在人类面临的危难。
在确认周围确实没有人后，男子摘下了兜帽。
弗朗索瓦·路德维希，那位曾在戈塔战胜了傲慢巨龙的男人。
此时他的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那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了。英俊的面容此时愁容满布，双眼中的光芒也已经消散，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真的是您！”加文惊叫出了声。沙维尔就是依靠着弗朗索瓦的名义才说服了路易开门。而事前，路易曾与加文商量过此事的真假。
加文认为这是个骗局，因为他不愿意相信那位公爵大人会屈服在沙维尔的贪婪之下。而路易愿意相信弗朗索瓦真的还活着，甚至愿意用整个戈塔作为赌注，迎回他们的公爵。天启要塞守卫向皇帝宣誓忠诚，但是在这是之前，他们会先向守卫戈塔的公爵立下忠诚的誓言。路易相信着只要弗朗索瓦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然，路易也没有完全任由沙维尔欺骗。他的条件是，当翁城的门打开后，他要先见到弗朗索瓦，才会打开主城的城门。这也是那一夜弗朗索瓦会出现在军队中的原因。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身边的战友中，出现了叛徒。那晚守卫路易的几名要塞守卫，实际上已经被萨珊用大笔的黄金和权势笼络了。他们不仅没有向路易报告异常情况，反而在萨珊痛下杀手的时候成为了艾德蒙的帮凶。
这一切，加文都看在眼里。但是贫弱如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的手上没有一把武器，手下没有一个士兵，他能做的，就只是将这一切都记在心中，刻在脑海里。而在表面上，他还要对萨珊百般听从，甚至，亲手打开了主城的大门。
“您还活着！可是，您为什么不直接展示您的身份呢？戈塔，埃弗斯，甚至整个帝国，只要您愿意站出来，我想不会缺少愿意跟随的您的队伍的。”
“不，加文卿，我做不到。”弗朗索瓦艰涩地说，就好像即将干渴致死的人一样。“皇室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加文当然知道，毕竟当时囚禁公爵夫人克莱尔的人就是他。
“这……”
“如果您在责备我的所作所为的话，请便。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弗朗索瓦接着说。
“不，当然不是。我怎么会——”
“加文卿，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我已经不是公爵了，我只是路德维希家的儿子，仅此而已。”
听到这句话，加文明显感受到弗朗索瓦对自己的戒备。就好像赌桌上的赌徒一样，弗朗索瓦在仔细地观察加文的手牌。如果加文不先抛出自己的底牌，弗朗索瓦就会有所保留。
“公爵大人，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尽管和弗朗索瓦并非熟识，加文也知道这位公爵的为人。身先士卒，真诚热情。如果说帝国的宫廷全都是勾心斗角的污秽的话，路德维希家的少主就是其中难得的洁净之地。
“您期待我是什么样子的呢？对眼前的阴谋毫不设防的模样是吗？”
充满怀疑的目光停留在了加文的脸上。这种感觉让加文觉得自己面对的是狡诈的沙维尔，而非那个他所认识的弗朗索瓦。
“不不，只是，您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加文尬笑着，希望气氛能缓和些。
“从我的角度来说，也不愿相信斯图亚特家的人会背叛帝国。”
这是相当尖锐的话语，弗朗索瓦在指责加文的不忠与背叛。交涉已经开始彻底崩塌了，就事论事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或者说，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直到加文反应过来了其中的另一层意味。
“哦，对，对。”加文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交谈称不上顺利，但是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加文还是决定将赌注全都压在这个他不甚熟悉的男人身上。
“您应该相信您应该相信的，我想我也一样。”
当加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弗朗索瓦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不敢相信的神采，就好像得救了一样。
——
短暂的会议结束了。不过当两人从暗门中走出来的时候，气氛已经和进去时不一样了。
“那么，公爵大人，拜托了。”加文低声说。
“叔叔，叔叔，你们也是逃到这里来的吗？”
一个小女孩跑到了两人的身边。她浑身上下都是污渍，可以看出原本料子还不错的毛皮连衣裙上已经满是破口，被随意的用各种布料缝补了上去。
弗朗索瓦见状赶紧拉下了自己的兜帽转过身去，而一旁的加文则说：“不是哦，你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哦，你是加文叔叔！”小女孩认出了和之前身为斯图亚特家次子衣着不同的加文。
“对了！这颗糖给你，你去找妈妈好吗？”
“好！能再给我一颗吗，叔叔？卡特今天生病了……”
“当然，给，这里有五颗。”
“哇，谢谢叔叔！”
小女孩高兴的跑开了，现在两人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她认识你？”弗朗索瓦问道。
“当然，您和公爵夫人走后，接济他们的事情都是我在负责。”加文回答道，“也只有在这里，我才敢跟您讲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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