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守卫瞪直的双眼就那样大张着，口中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来。即使是木制成的，这扇门也足足有50厘米厚。没有用武器的话，他们想象不到加文怎么能造成这样的毁伤。
而事实就是这样，在士兵们看不见的另一侧，加文从未因击打人身体而挥出的拳头此刻就抵在门上。血液因为巨大的压力从皮肤和被砸扁的伤口中流出，顺着老久木门的纹理流到了冰冷的石头上。
“开门。”
加文再次重复道。
“是，是。”
在恐怕的压迫感下，一名守卫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向了门锁。他的另一名同伴紧盯着颤抖的他颤抖的双手，嘴唇不停地打架，却最终没能说出阻止的话。
精制的门锁刚刚打开，门就被加文压在上面的力量推开了。如果现在有人敢看着加文的面容，他会惊讶地发现这位公爵的脸上并没有愤怒的表情。
相反，是极致的悔恨和自责。
“公爵......大人......还请您尽快回去，萨珊大人随时可能——”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加文就抱着女孩离开了指挥塔。
——
“陛下。戈塔并没有投降的打算。”
皇帝最身边的传令兵换了一人又一人。希德还没来得认清这些年轻的脸，就不得不在战场上与他们告别。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更何况皇帝手下的有很多新兵，即使百战百捷，将他们变成老兵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进军。”
皇帝还曾设想过如果加文愿意投降，他该怎么处置这个叛徒。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本来，向皇帝举起剑刃的斯图亚特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加文是这样，佩特拉......也是这样。
皇帝麾下的军队在接到指示后维持着严整的军势开始推向戈塔。
几万人聚集成的军队，他们的盔甲反射的阳光能照亮周围的山崖，他们齐步行走的声音能让大地为之颤抖。
但是，他们在这座巨大而又优雅的要塞面前，却显得如此单薄。甚至，连将这座要塞的一面彻底包围起来都做不到。如果每座瓮城都派兵驻守的话，这些士兵甚至填不满戈塔。
这就是被称为人类奇迹的巨大要塞吗？士兵们在心里默念着，但是想起身后的皇帝，他们又满怀信心的迈出一步。
让帝国中任何一个称得上著名的战略家来判断，他们都会异口同声地斥责皇帝的进攻根本无法成立。不要说围攻戈塔哪怕是进攻一座有着石墙和箭塔的堡垒，进攻方至少也要拥有人数和补给优势才行。而眼下皇帝的军队无论是数量还精锐度，都远远不及戈塔中的守军。更不要说这些士兵还是从帝都一路厮杀而来的，根本顾不上休息。他们的给养全部依靠战胜的缴获，一旦攻城发展成围攻，不等撞上戈塔守军的炮弹和箭矢，他们就先倒在食物和水源的紧缺之上了。
然而，事实发生的事情却让人瞠目结舌。
“冲锋！向着主城门！”
战斗打响不到30分钟，骑兵队长威尔率领的骑兵队已经出现在了瓮城中。这些骑马奔驰的中装和轻装骑兵一下子涌入了瓮城，追杀着那些从城墙和防御攻势上退下来的逃兵。
戈塔的守军们竟然在战斗中节节败退，而本应处于大劣的皇帝军，此刻却高歌猛进，仅凭临时建造的冲城锤就轰开了两处瓮城的城门。
连异兽和巨龙都能重创的火炮，在人群中爆炸，竟然都阻止不了这些士兵前进的脚步。
即使是皇帝本人，都对这轻而易举取得的胜利有所提防，命令士兵们谨慎前进。但是事实就是，这些叛变了的戈塔守军根本不堪一击。也许自从他们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之后，这座要塞便不再青睐他们了吧。
以两个被攻破的瓮城为支点，皇帝迅速扫平了主城墙前方的敌军，并占领了全部五座瓮城。尽管这些瓮城被设计成对进攻主城墙毫无帮助的构造，控制这些区域至少意味着皇帝已经获得了进攻主城的权利。
“陛下，敌人好像都聚集在了第三主城门处。”威尔来到了皇帝身边，向他汇报着敌方的动向。由于人手短缺，威尔和他的骑兵队既要投入侦查，也将在必要的时候投入近战。即使骑兵在城市中机动力大减也是如此。
不仅是威尔，别的骑兵队也都传来了相同的消息。希德权衡再三，确认了这个情报。敌人放弃其他城门的理由难以猜测，不过考虑到在颓势情况下统一号令的可能性，聚兵一处也并非不可理解。
前线在短时间内溃败很有可能导致指挥传达不畅，进而让后方的战士误以为局势无法挽回弃城而走。这时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所有士兵都聚集在统帅目所能及的地方至少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指挥官并没有逃跑，战斗还将继续。
不过这么做在守城战中是否划算就有待商榷了，放弃城墙对守军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敌人既然如此做，就证明他们对巷战有着足够的信心。在战争中，知己知彼很重要。希德必须试图弄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才能避免落入悲惨的圈套中。
现在守军的指挥官是加文吗？还是那个统帅着“老兵”的萨珊？对不同的统帅要分开考虑他们个人对指挥的影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希德认为是萨珊掌握了指挥权。这种将敌人放入城中战斗的手法很像是善于散开作战的“老兵”期待的事情。
将诸如此类，所有一切可能影响战局的情况全部纳入考虑之后，皇帝终于停下了常人难以做到的高度专注思考，做出了回应。
——
“公爵大人，您果然来了。”
抱着虚弱的女孩的身体，加文来到了地下街。然而萨珊早都在这里等着他了。
“我就知道，这座城里有着您的势力。只是没想到，都是这么些人。”
萨珊一边说着，一边让身后的“老兵”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就靠他们，您指望做什么。”
“妈......”
怀中的女孩传来难以分辨的微弱声音，然而加文确确实实的听到了。那个妇人，大概就是这个女孩的妈妈。不知道萨珊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得到了这一情报。
“放开她。”加文说。
“公爵大人，我也不想这样。”说着，萨珊露出惋惜的表情。“我和他们无冤无仇。”
“老兵”这时又将拽住妇人衣襟的手松开了，无力挣扎的后者只能重重地摔在地上。
“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是谁，公爵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忽略萨珊的叫嚣，加文只是慢慢地往妇人的方向走去。在他走到身边并蹲下检查情况的时候，他发现妇人的情况并不乐观。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疾病缠身让这位母亲几乎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刚才的摔打无疑又加重了这一情况。对她来说，恐怕挺过这场围城战都是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加文怀抱女孩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几乎要成一个拳头了。
女孩感受到了刺痛，又咳出了一口血来。
“罪魁祸首，是您。”萨珊没有转过身，她只是冷静地说着，“如果您不抱那些无可救药的幻想，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您不会想着牺牲自己保护他们这样愚蠢的事情吧？您还在幻想着那位皇帝能够带来救赎吗？又或者是，您觉得我这么好骗？”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公爵大人，加文·斯图亚特。您已经向‘黄金’陛下宣誓效忠了，而陛下不会允许任何背叛的行为。如果您战败了，戈塔会对于陛下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长久燃烧的火焰会将这里彻底变成废墟，没人能够逃走。”
“同样，如果您有任何可疑的举动的话，我也会立刻接过守军的指挥权。您要明白，您能待在指挥室里面是‘黄金’陛下对您的考验，也是对您的仁慈。”
“毕竟，即使这里没有您，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萨珊将头贴在加文的耳边。她能感受到加文的颤抖，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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