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这么理解，”柳寻染略一颔首，指尖轻轻地拨弄起吸管，说道：“我觉得对于学校而言，还是对于你们社团或者江书夏本人而言，这都不是一件坏事，但她……明确表示了拒绝。”
“她怎么说的？”
“‘不感兴趣’，”柳寻染有些无奈地一耸肩，说道：“这明明是和她切身相关的事情。”
我几乎能想象出江书夏说出这句话时漫不经心又有些烦躁的表情，但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不可思议，便说道：“我估计她之所以拒绝，一个是因为这事儿听上去怪无聊的，对她的创作没什么直接性的意义，另一个则是因为这事儿虽然像你说的那样，有利于学校各方面对她的评价，但她根本就不关心这种评价。说白了，对她来说，既没有重要性也没有必要性，换我的话我也不感兴趣。”
“重要性和必要性吗？”柳寻染眼帘微微低垂，很快又抬起头来，说道：“那你有什么突破口吗？听你刚才的语气，对她的了解应该蛮深入的。”
“你是想让我去当说客？”我当然看得出柳寻染的真正意图，摇头说道：“没这个必要吧？你们直接下发强制性文件，要求各个社团提供各自的活动方案不就好了，没有必要性的话就去创造必要性。”
“但我们不需要滥竽充数的方案，我们是真心想办好这次学生节的，”柳寻染眼神认真地凝视着我，说道：“你说的办法我当然有考虑过，但只是为了让她参与进来的话并没有意义，她得有心参与进来才行，就像没有爱的性——咳、咳咳，没有感情的婚姻只是一次交易。”
“学姐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没有爱的性——”
“什么？”
“就没有爱的——”
“什么？”
“没有爱——”
“什么？”
柳寻染笑吟吟地望着我，语调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气势愈发骇人起来。
我很是识趣地耸耸肩，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一个没有爱情的世界该是多么美好啊。”
“怎么？你支持历史的倒退，想到封建社会当个地主？”
“再倒退点吧，”我莫名想起一片无垠的荒野，充满感慨地说道：“我想到原始社会当个自由的野人，赤身露体，茹毛饮血。”
“——”
柳寻染眼神古怪地扫了我一眼，不曾接上我的话茬儿，说道：“总之呢，我希望你能帮我说服一下江书夏，至少帮我探探她的口风，好歹让我知道该从什么方面入手。”
“只是探探口风的话……嗯，倒是无所谓。”我简单权衡利弊一下，也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复杂，反正决定权在江书夏那边，我只要探询下她的具体考量就好——当然，大概率她是没有多么深刻的考量的。
“真的？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柳寻染这才是露出几分安心的笑容，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诡异，仿佛是戴着一张恐怖的面具那样。
我深深地望了柳寻染一眼，忽地有些好奇地问道：“学姐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只是来碰碰运气吗？”
“算是吧，碰巧发现了你，就来说一声而已，”柳寻染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说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专门在这里守着你的吗？工作日在学校里的话或许守得到吧，但这是在周末，还是在校外，守到你的几率都堪比中彩票了吧？”
我一想也是，除非是从我和成曦汇合的那一刻起，便一直跟踪到此时此刻，否则我还真想不出其他能故意制造出这种巧合的办法，但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是走在犯罪边缘，眼前这位学姐，就面相上看似乎不像是这一类的人，换作是任君仙的话，说不定倒有一些潜力。
我拂去内心的几分困惑，说道：“那学姐，加个好友吧，有情况了我通知你。”
“我其实不介意你直接来学生会这边找我的。”
“算了吧，我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所以你其实是不欢迎我的？”
“世上的人对美女帅哥总是很宽容的。”我笑着亮出手机屏幕，而柳寻染盯了我一会儿，却是忽地露出奇异的笑容，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加你了，我要你亲自来找我。”
“啊？”我不禁愣在原地，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她说完居然起身披上外套，端起余下四分之一的沙冰，摆摆手道：“再见啦，学弟。”
“不是，你——”我立刻回过神来，正想着追上去，手机屏幕上却是忽地亮出一条新消息，下意识地一瞥后，我又是觉得大脑有些混乱。
因为发信好友是“智能机器人”，顶着的头像和个性签名也不像是真人账号，可恰恰是这个“机器人”账号，此刻竟然向我发消息道：“开个玩笑而已。”
配上的是那张极具挑衅与讽刺味道的微笑表情。
“不会吧。”
我心头蓦地一震，打开好友列表，搜索“智能机器人”。
现在这发达的网络时代，时不时就会有乱七八糟的人主动加好友过来，所以我基本隔一段时期便会清理好友，而“智能机器人”这个账号是我清楚记得无法删除的，因为它属于软件开发商，是一种绑定内容，并且……我记忆中只有一个。
“我○！”
当搜索结果反馈出来时，我手掌忍不住一抖，过分的惊愕让我心脏都像是一顿。
因为在那反馈页面中，竟是有着两个名为“智能机器人”的账号，两者几乎是一模一样，至少我第一眼根本无法区分哪一个是正品哪一个又是冒牌。
若是没有方才突来的那条消息的话，哪怕我某一天发现这个情况，估计也只会怀疑是某种系统漏洞，但现在我却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悄无声息地卡在我的脖颈上，让我逐渐失去呼吸。
咚咚咚。
窗外忽地传来沉闷的敲击声，我浑身一颤，猛地扭头望去，发现柳寻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外头，冲着我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
那是何等温柔何等和煦的笑容，以至于——我没由来地生出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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