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的惯例的话，倒的确是可以这么操作，但这次学校的领导们想办得盛大一点。”
“盛大一点……这次是建校几十周年整之类的特殊情况吗？”
柳寻染摇摇头，说道：“这次是五十七周年。”
“——”
——五十七。
何等微妙的数字。
既不是整数也不是素数，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上，办一次盛大的校庆，总不可能是大领导受邀上京，参观了他校的百年校庆后，突然发现自家大学的校庆太过穷酸，便一拍脑子决定改革吧？
柳寻染吸了一口沙冰，神色古怪地解释道：“听说是之前大领导受邀上京，参观了某知名大学的百年校庆后，觉得我们大学的校庆太过穷酸，打算从这一年开始改革。”
“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当个预言家吗？”
“什么？”柳寻染有些发愣。
“哦，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我压制住内心的自豪情绪，缓了一口气后，开口问道：“都改了些什么？”
“就我旁听的那几场会来看，改动的……还蛮多的，可能都有点面目全非的味道了。”
“堪比铁器时代进入蒸汽时代？”
“你这个比喻真的是……新奇，”柳寻染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吧。”
好吧，我们大学的校庆原来还停留在如此原始的阶段。
“领导那边的想法是干脆把校庆做成一次学生节，整个活动持续一段时间，而校庆只作为其中一个环节安排到里头。”
“那不是挺好的，听着蛮有意思的。”我下意识地答道，毕竟这等于增加放假天数，我求之不得。
却不想柳寻染眼神忽地幽深起来，补充道：“但领导更深层的考虑是，想把街对面的也联合起来，变成两校共同举办的大规模庆典。”
“街对面的？”我先是一愣，随即情不自禁地说道：“领导傻了？”
诚然，我们大学在文科系大学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和街对面那种文理两开花的顶尖大学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有的时候你对别人说“我是○○大学的”，对方可能会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但你说“我是XX大学对面那所大学的”，对方可能瞬间便会恍然大悟，可见知名度上的差距。
至于什么硬件设施、师资力量等等，更是提都不用提，也就是食堂的伙食能妥妥地压住对面，但我们学校并没有朝厨师学校转型的计划——哪怕常年开设有一门极其火爆的料理实践选修课。
在九成九以上的领域都处在落败状态的基础上，还要与街对面的大学共同举办一场大规模的学生节，说实话很难说是明智的选择，被喧宾夺主然后丢人现眼的可能性最大，一个弄得不好校庆变成笑话，至少我作为一个一般学生不抱多大信心。
“领导傻没傻我不能评论，但他们肯定是会往这个方向推进的，”柳寻染也是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说道：“我们学生会这边呢，目前也只能先动员起社团，让他们考虑各自的展陈演出方案。之后还会通知到各个院系，可能是以每个院系的每个年级为一个单位，也让他们推出各自的活动方案——这块儿其实还没确定好，院系活动和社团活动说不定会有冲突，所以单位分配上或许还有调整……最后就由我们这边进行筛选或是给出整改意见，各方面的预算还有时间安排、人员投入这些细节都梳理完了之后，就正式投入到方案落地，目前预计是在明年四五月份正式举办。”
柳寻染讲得倒也算是详细，我微微颔首，说道：“那说白了，和我们社团有直接关联的，也就是这个展演方案？”
“是，可以这么说。”
“但，我们只有两个人啊，”我忍不住蹙起眉头，说道：“说是展演，我们这边拿得出手的，其实也只有江书夏的个人作品而已……难不成你是要让我们搞成签售会的形式吗？那也难怪她会拒绝了。”
我的江兄弟在某种意义上，是比我更为强悍的键盘侠，生活的重心靠在网络上，对于涉及到现实生活的业务，往往表现出烦躁不耐的态度。
“就活动落地的角度而言，你们的社团办成签售会的形式并不坏，需要的人手和布置也不多，成本也比较好控制，而且从她的小说热度来看，估计还能吸引到一大批校外人士，这对于学校和活动的宣传来说无疑都是一件好事，”柳寻染微微一顿，又是说道：“不过就活动主旨而言，我们这边是希望采用一些趣味性的方案的，简单来说，我们想让学生都玩起来。”
“那不是更不应该来找我们吗？文学社能有什么玩法，词语接龙？剧本杀？还是排个表演短剧？这些找另一个文学社不就好了，我们和他们在活动上是重叠的，他们只会比我们广，不会比我们窄，也比我们有经验，人手也多。”
柳寻染迟疑了一秒，有些无奈地说道：“但他们没有江书夏。”
我很想回她一句“他们也没有我李云东”，可惜我没有厚脸皮到这个地步。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很好的热点，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
“能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吗？好像我们都是没有人性的幕后黑手一样，”柳寻染抿了抿唇，摇头说道：“这其实是领导的意向，他们觉得江书夏是我们学校的一大招牌，不说能稳压街对面一头，至少也是一份对抗的底气……而且抛开领导不说，你们两个人组成一个社团，还占领一间活动室，还是有人心里不满的。”
柳寻染轻声一叹，继续说道：“学生会这边偶尔会收到匿名的投诉，觉得你们这样不太合理，说是那些小说都是江书夏个人的成绩，和学校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学校没有理由为此给予她特权。还有的觉得既然已经有了文学社，没有必要再建一个第二文学社，反正一共才两个人。活动室也不是无限多的，不如给那些有需要的社团用……说法很多，但你也明白，这些不能说是胡搅蛮缠。”
我不禁陷入沉默，这些说法的确不是没有道理，比如说第一点，小说创作虽然需要外部环境，但更多的还是内心世界的建设，所以江书夏的创作的确并不需要依存于学校。
这当然是好事，可也有弊端。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江书夏在这次活动里体现出一些作用，最好是有一些实质性的贡献，压一压那些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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