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学长啊，你所谓的喜欢应该不会是恋爱意义上的喜欢吧？”成曦很快又是蹙着眉头说道，而她的这一问题终于让我确信，她之所以拐弯抹角地问我那些个问题，其实都是在纠结自己对江书夏的心思，她多半是分不清那究竟是崇拜又或者是爱慕。
这一刻，我只觉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福尔摩斯在我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我注意到成曦对小说这个点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度，我们的话题之初便是相关的内容，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成曦对江书夏的崇拜，始于的是对江书夏那些作品的热爱，不过在这一阶段，她并未与江书夏有更直接性的接触，因此对江书夏还局限在偶像崇拜的层面上，哪怕是在同一所大学，也把她当作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对象。
问题是，因为我这一因素的介入，成曦与江书夏之间建立起了沟通的桥梁，社交软件自然不必说，甚至已经是踏入对方闺房、整理对方衣物的亲密关系。
如此一来，粉丝与偶像之间的壁障被打破，局限于崇拜的情感如同决堤般释放出来，再加上我的江兄弟本人又有着男女通杀的出色魅力，那么成曦会怀疑自己情感的本质并不稀奇。
我颇为感慨地意识到，在这个初冬暖阳的日子里，一名美丽的少女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迷茫不知所措，她的半只脚已经踏进百合花盛开的危险道路，好在大半个身子还驻足在安全区域内。
这是多么令人揪心的现实，佛儒道三修如我，已经被强烈的使命感驱使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要我去拯救失足少女，于是——
“那怎么会不是恋爱呢？那就是恋爱！”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觉得自己现在全身都在发光，要成为照亮整个宇宙的光源。
“啊？不是——”成曦瞪大眸子，无比错愕地说道：“但、但学长你的作品是面向男性的吧？难道你被一群大老爷们儿爱着？”
“——”
这话着实扎心。
一想到屏幕对面有一大群臭男人对着我的文字喘粗气，我就觉得通体冰冷，头皮发麻，脑髓都在震颤，但是，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早有逆天改命的觉悟与霸气。
“当然！”我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的文字老少咸宜、男女通吃，是博爱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大家都喜欢的。要不是作品的绝对量不够，否则便是那诺什么文学奖，我也是可以一争的！”
“这、这么厉害的啊，”成曦如受惊般微微后仰，切了一小块提拉米苏，道：“我先吃口甜点压压惊。”
见状，我也是吸了一口沙冰，本就清醒的脑子愈发灵光起来。
“但学长，我觉得还是不太一样，我好像……也没那种恋爱情感啊。”成曦再度表示质疑，神情甚至可以说是古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话语彻底印证了我的猜测，她的确是困惑于自己对江书夏的情感。
“你不应该这样想，”我不禁露出笑容，单手托起下巴说道：“其实，你不觉得从你怀疑那是恋爱的那一刻起，爱情就已经开始萌芽了吗？”
“——”
成曦微微睁大眼眸，仰望神明般望着我，无比震撼地说道：“好神奇啊，学长。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把你看成了恋爱访谈节目里的知心大姐姐。”
“但我是男的。”我眨眨眼。
“那就是知心老大哥。”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哥哥，”我倍感忧伤地说道：“唉，这样吧，我知道你崇洋媚外，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欧尼酱这个叫法好了。”
“你这不像退而求其次啊学长，我感觉到了更大更深的邪念，”成曦警惕地扫了我一眼，而微微一顿后，她又是抿了抿唇，说道：“不过学长你这个思路我倒是没想到，原来还可以有这种解释……哎，我发现学长你嘴上说对恋爱不感兴趣，懂得倒是蛮多的。”
“这个叫旁观者清。况且写小说难免有感情戏，总要了解一下那种心态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勾搭一个来试试？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了，我可以给学长你介绍几个哦，刚好我认识几个求贤若渴的妹子。”
“你这个成语念得很奇怪，”我相当怀疑那个“贤”字的含义，不屑地说道：“你不懂，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验证了才好的，有些事情模模糊糊才有魅力，真验证了反而没了趣味，否则人类的想象力要来干什么。”
“这么说来，学长你是那种哪怕自己被绿了，也不敢去问不敢去查的人。”
“呵，”我漏出一声嗤笑：“无爱，便无所谓绿；无情，便无所谓伤。”
“——”
这句警世名言多半是戳中了成曦的笑点，她愣了一愣后，整个人都是笑得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是说道：“学长你也太逗了，说真的，我突然好想把学长你的那些骚话收集起来，编一套语录出来拿去卖，标题就叫《非正常人类观察记录》吧。”
“你要自费出版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但估计是卖不出去的，国内的实体书行业可是相当骨感的，去卖教材的话说不定还有点出路。”
“可我感觉它能火。”
“很多新人作者也都是这么想的，入行遭打击，又坚持不下去，于是成了太监。”
“学长你不一样吗？”
“我纯粹靠兴趣写作的，像现在这本书只签了约没上架，但断断续续地也写了两百多万字，我从不太监的，顶多写得慢点。”
“慢工出细活那种？”
“这倒不是，”我左右环顾一圈，想来也不至于偶遇到我的读者，但还是本能地压低声音说道：“偷偷告诉你，我就是懒。”
“——”
成曦的眼神瞬间有些空洞。
“哎呀，以前我也是个响当当的上架作者呢，还记得当时跟风玩起了加更规则，什么多少多少票加一更啊，多少多少打赏加一更啊，哈哈哈，那玩意儿就是——地狱啊。”
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浑身打颤，那群平时连句评论都舍不得发表的读者，竟然还有如此活跃的一面，要不是我有预备一些存稿，否则那个月我整个人能被掏空，着实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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