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感受人类的渺小,这使我远离生活的烦恼,而或许正因如此,我才选择了历史系。
当然,如果我有理科天赋的话,其实更愿意去研究物理。
某部漫改作品的男主角将创造任意门作为梦想,而我也时不时会有类似的想法,但不如他的立意那么高尚,我纯粹只是觉得走路太累——尤其是从教学楼到食堂的距离。
“所以啊,亲爱的江书夏同学,你不觉得学校应该在尖端科技上多投入一些经费吗?”
“嗯,愚蠢的李云东同学,我承认我很喜欢你的脑洞,但我估计就算学校现在开始投资这方面的技术,在你毕业前也不太可能有什么突破性的成果。”
对面的江书夏用指关节一推镜框下沿,摇头说道:“我对物理学的了解也非常有限,所谓的任意门,说白了就是空间的穿梭吧?”
“应该是吧,但我听说空间和时间密不可分,说是时空穿梭是不是比较合适?”
“哦,那就用这个,反正无所谓,”江书夏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就比如从食堂这边到教学楼那里吧。要想一瞬间或者几秒内跨越这两公里的路程,比较科学的解决手段是,进入到一个更高的维度通道。众所周知,这个世界的时空并不是平整的——”
“我觉得这并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倒是有个很常用的类比。说我们的世界是一张纸,我和你是上面的两个点。现在用一条直线连接我和你,众所周知——这该是众所周知的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所以在这张纸上,这条直线就是我和你之间的最短距离。但现实中的时空却是扭曲的,也就是说这张纸不是平摊开来的,而是揉成团的。”
江书夏对着我将手掌握成拳头,只是比划性质的动作,但我总觉得下一秒她会暴击我的太阳穴。
“这种情况下,真正最短的距离其实是用一根牙签穿透纸团,连接上面的两个点,而这根牙签就相当于更高维的通道。”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说来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知道的,读过《三体》的人应该都明白。
“理解了不就好说了,”江书夏很是不屑地别开视线,而后说道:“你就主观判断一下,你觉得人类要达到这个水平——而且是普及到大学的民用化水平,究竟需要多少年?”
“嗯,希望我的后代有幸能见证这一幕。”
“后代?你不是对恋爱不感兴趣吗?”江书夏微微蹙起眉头,但很快恍然地说道:“哦,对恋爱不感兴趣,但对○爱感兴趣。”
“你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得很妙吗?”
虽然的确很妙。
“呵,”江书夏冷冷一笑,而后用铁勺轻轻一敲餐盘,挑眉道:“所以,你打扰我一个人的用餐时间,还让我浪费口舌进行科普教育,就是为了抱怨两句走路太累了?”
“人类的进步往往始于对现实的不满,你不该小看生活中的抱怨。”
“天天听人的抱怨,那我岂不是成了别人情绪的垃圾桶。我接受共情,但不接受垃圾。”
妈妈,这个人好帅,我要和她结婚。
我忍住高歌一首《崇拜》的冲动,风轻云淡地说道:“开个玩笑而已,看你一个人吃饭太凄惨,就来拼个桌而已。”
“孤独者的互相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而且安慰着安慰着,就容易变成爱与依存。”
“大作家的话就是有道理,但我有不沦陷的自信。”
“那如果我没有呢?”
江书夏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嘴角挂着近乎邪魅狂狷的弧度,竟让我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但遗憾的是,这招对我不管用。
“那你幸运了,可以体验到失恋的酸爽,这会成为你创作的养料。”
“嗯,我大概明白那个女人对你锲而不舍的理由了。”
“我○,真的假的!?快告诉我!”
“自称佛道儒三修的你竟然都爆粗口了,看来心理压力真的很大啊……”
江书夏有些嫌弃地微微后仰,但很快露出挑衅而坚定的笑容,道:“然而我拒绝。”
“为什么!?你又不是浓眉大眼,也要背叛革命吗!?”
“你猜呗。”
江书夏露出几分神秘的笑容,让我恨不得掀起她的盖浇饭,让她变成超级盖浇人。
“算了算了,我是自力更生的男人,不靠女人,”我颇感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望向她面前的盖浇饭,困惑地问道:“话说回来,怎么感觉每次在食堂见到你,都在吃盖浇饭啊。你都吃不腻的吗?”
我们大学在尖端科技上没有多少资金投入,但在食堂的改善与优化上却下了极大的苦工,以至于外校的学生也时不时会来蹭饭——我其实非常怀疑学校高层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控制生源。
“摄食只是生存的必要行为而已,有什么腻不腻可言的,”江书夏用勺子轻轻敲击餐盘,犹如传说中的社畜一般,面无表情地说道:“盖浇饭吃起来最快最省事,仅此而已。”
“我很担心你的血糖值啊。”
“你以为到教学楼的两公里路是白铺的吗?”
何等精打细算的女人,居然连餐后运动也考虑在内。
我内心无比震撼。
“不过亲爱的江书夏同学啊,提到省事,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儿,”我打量着江书夏白净如雪的手背,说道:“其实最为省事的饮食,不该是静脉输入营养液吗?对文案工作也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你为什么不走这条路?”
却不想江书夏难以置信地望着我,道:“你是魔鬼吗?输液输多了会留下针孔的,那多难看啊。”
“不是有滞留针吗?就比较粗的那种,我也没仔细研究过,好像是有两个针头。硬的针头是扎进血管的,然后抽出来之后,软的针头会留在血管里,这样扎一针能用好几天呢。”
“我拒绝这个话题,立刻闭上你的狗嘴,然后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我以前住院的时候用过几次,一开始的确是不太舒服,就跟肉里扎了根刺一样的感觉,但适应了其实也就那样,而且不会妨碍一般性的活动,有机会你可以试——”
“试你个鬼啊!”
“嘶——!”
江书夏突然狠狠给了我的胫骨一脚,让我真正意义上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你你你——”
“什么人嘛,王八蛋,狗一样的东西……”
江书夏骂骂咧咧地端着餐盘远去,空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抱膝流涕。
何等莫名其妙的女人,我明明只是效仿她的物理科普,做了一次医学性的科普而已。
多大岁数的人了,难道还怕打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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