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还不睡吗？”
“再等等。”
“那我先走了。”
“不，玛德，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谈谈。”
蒂芙妮合上书本，略微迟疑片刻，烛火跳动，她低声道：“玛德，你跟了我多长时间？”
“从小姐您出生开始，夫人嘱咐过，让我一直陪伴。”
“哦～”蒂芙妮慢悠悠的起身，转过头背朝管家，“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我？”
老管家没有回答。
蒂芙妮只当作默认，幽幽的吐露言语：“你想离开？想想也是，你身手不凡，不可能只是个平民，想必你在进入鲁德鲁夫家族之前，就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屈尊服侍我仅仅一时之意，尽管你年龄较大，欲望人人都有，你未必不想离开我自寻出路，当初你愿意接受我母亲的要求，恐怕是看中我女儿之身，将来好做手脚，对吗？”
老管家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他缓缓开口：“小姐，您想的太多了，您的母亲只是将您托付给我，仅此而已。”
“是吗？”
“当然，您信也好，不信也罢。”
蒂芙妮盯着窗外的星空，默不作声，老管家告退，顺便关上房门。
大小姐的心思，他是知道，作为除了族长外，他是唯一一个从小到大见证大小姐成长的人，夫人去世后，大小姐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示过信任，哪怕她的父亲。
原因很复杂，会猜疑他也很正常。
至于玛德他想不想离开，那自然是想，又有谁愿意寄人篱下，任人差遣？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将别人绑在自己身边，都是自私的表现，抹杀了一个人自由的权利。
大小姐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
第二天一早，商队继续赶路，艾丽娜依旧与佣兵同行，到了晚上，没发现城镇就原地扎营，中途并没有碰到具有规模的劫匪，反而因为越靠近北方，天气越凉，一开始还能路过聚集的乡村，四天后，沿途只有荒废的破屋，不见人影，大量树木的树皮被剥开，草根撅起，不少人骨暴露在外，佣兵们一脚踩碎。
整片土地，除了黄土，就剩枯死树干。
佣兵队长拔出长刀，眼神警惕四周，提防难民突然涌入抢劫，艾丽娜心情沉重，越走越慢，到最后，索性挂在车尾，正好看见佣兵们凶暴的手段。
一男一女趴在地上乞讨，用手死死捏住佣兵的大腿，赶也赶不走，烦躁的佣兵一刀砍掉男子的手臂，呵斥女子。
“你可以吃你丈夫的肉。”
女子无声哭泣，她的眼睛红红的，半天挤不出几滴眼泪，男子将手臂递给女子，两人到底做了什么，艾丽娜看不见，车队欲行欲远，那两个逃荒的人影隐没在黄沙之中，无人知晓他们的命运。
艾丽娜走向那名佣兵，询问为什么不分一点食物给他们。
“小女孩，你以为我不想？要是你给了，被藏匿的家伙瞧见，他们再问你要，你给还是不给？你知道有多少人逃难？你给的起吗？我是个佣兵，手里拿刀，难民们自然怕我，如果是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恐怕会被抽骨扒皮，食尽人肉。”
佣兵说的没错，艾丽娜沉下身子，又挂在车尾，跟随马车一同往北走，经过一天一夜，边境巡逻的骑士发现了商队，主动为他们开辟道路，一旦碰到难民，骑士主动阻拦，马车成功进入萨克朗特伯爵的城堡。
正门望去，一圈围墙高高筑起，守城的士兵还算有些精神，进入城堡内部，街道路边的平民萎靡不振，靠在墙边休息，见马车驶入，还带着巨量的物资，纷纷起身观望，不敢下手。
柳德米拉早就接到消息，她穿着银色盔甲，手持骑士长枪，带上公主和她瘦弱的哥哥，主动朝蒂芙妮行礼。
“您的恩情，我柳德米拉·米哈伊洛维奇·阿比西尼亚将铭记一生。”
“提议要送粮到此的正是艾丽娜的主意，我只是个商人，哪里利润大就往哪走，谈不上恩情，您若真要谢，可以去谢谢她。”
柳德米拉感激的看向艾丽娜，对方的表情却十分纠结，似乎埋着隐隐的悲哀。
蒂芙妮被请到城堡中心做客，老管家玛德随行，还有女仆长达丽娅，卡秋雅，以及艾丽娜，百量马车摆在大广场，骑士们将小麦一袋袋运出，堆在仓库派重兵把守，不让外人靠近，饥饿的平民被拦在街道处，满怀期待的等好消息。
而城堡中心大殿，这群人摆上宴席，美酒烤肉，招待贵客，得知蒂芙妮乃布罗王国贵族之女，柳德米拉眼里满满都是敬佩，虚弱的哥哥表示不能饮酒，他在女仆的搀扶下返回自己房间。
“那么您愿意出多少价格买下我这批粮？”
“市场价三倍，说到做到，五千袋小麦，累计六十万斤，加上一大车新鲜蔬菜，共九千比瑞特金币，一分都不会少您。”
“哈哈！和您交易就是爽快，以后有什么需求，来商会找我，给您优惠价。”
谈笑间，近万金币的大生意交易成功。
卡秋雅陪着艾丽娜吃点心，卡秋雅觉得蛋糕很甜，草莓很新鲜，艾丽娜苦笑着小嘬一口饼干，毫无进食欲望。
“你可得好好感谢艾丽娜，要不是她，我可能还不愿意来。”
“这是自然，大功臣我们不会亏待。”
蒂芙妮饮完手里那杯葡萄酒，在管家大人的守护下离开，食物一口没碰，柳德米拉拉着艾丽娜进入办公室，关上门密谈。
“艾丽娜，谢谢你救急，有什么要求，只要我现在能给的，说吧！”
“……”
“怎么了？”
“伯爵大人怎么不见？”
柳德米拉满脸悲伤，差点泣声：“父亲没逃出来，死在王都。”
“节哀！”
……
对方情绪恢复，话题回到正轨。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卡秋雅一个好的归宿，现在看来，这座城堡荒废只是时间问题。”
“你不用担心，有了这批粮食，我会带领我的部队杀回王都，到时将公主殿下与卡秋雅接过来，所有困难都会解决。”
听到柳德米拉的回答，艾丽娜深吸一口气，双眼紧闭，随后睁开。
“账本，领地粮钱税收账本，给我看看。”
“你右手边书架上。”
艾丽娜取下今年的账本，仔细检查税收情况，越看越触目惊心。
“强征三万士兵？才训练两个月，能有多大战斗力？”
“这……总比没有强。”
“今年税收与去年相同，但收税的村落却少了近一半，你作为领主，不明白为什么吗？”
“没办法，我们需要战争来夺回王都，今年税收增加一倍也很正常。”
艾丽娜无奈的放下账本，这位柳德米拉小姐穷兵黩武，不管领地居民的死活，只要成功夺取王都政权，再将国家资源倾斜到北方，粮食短缺问题不解自救。
这个想法太过于理想，战争持续时间可不是单方面就可以控制。
“你有多大把握打赢？”
“九成！”
“你要打多久？”
“就现在兵力配置，一年内我可以拿下王都，卡特不是我的对手。”
“一年，呵呵，上半年税收金币才两万，你想用钱买粮，如果不是三倍价格，又有谁会不辞辛苦跑到这里，下半年你又能收多少税？底下居民衣不遮体，食不充饥，城堡外更是饿殍遍野，如果本地没有产粮，你根本打不了一年，如果没有平民，你连军粮供应都成问题。”
“那，你说该怎么办。”
“分我一万金币，我需要去一趟西南默克城邦，两周后返回，至于战争，留到明年再说。”
“这……”
柳德米拉犹豫了一下，除去部队的军饷，她手里只剩三万比瑞特金币，准备全部用来买粮食，突然交出一万来，实在有些吃不消，况且艾丽娜还不属于她们这一方。
“卡秋雅是我的朋友，她待在这，我不会卷走金币的，而且我也没那个兴趣，钱对我来说并非必要。”
艾丽娜的双眼毫无波澜，柳德米拉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心中依旧存疑。
“五千，只能给你五千。”
“也行，剩下的一半你得给我十万斤小麦。”
“成交，我想问一下，你要做什么？”
“抱歉，不能说，总之对你以及这块领地都有长远好处。”
艾丽娜有个大胆的计划，这个计划不能告诉柳德米拉身边的任何人，包括卡秋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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