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我说一说你所知道的关于‘梦呓’的事情吗?”马车上,天皓看着车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来时着急什么都没注意。
一个人到中年看起来蛮沧桑的马车夫,一匹马拉着有个篷的两个轱辘的板车,四周有着围栏——怎么看都是运货的,但是这里的人并不分运货运人,天皓也不在乎,只要干净能坐人就行,谢莹也并不在乎。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坐在两边,谢莹的坐姿相当端正,依旧抱着剑,天皓则是慵懒地斜靠着围栏,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着(这个样子对有脊椎动物来说并不是好的姿势,伤骨头,不过对于实际上并没有脊椎的怪物来说无所谓),看着规规整整切成了数不清的方块的田野。
心中轻叹,这是人类才能有的风景。
人类(智人)因为高效的交流而抱团取暖,又因为抱团取暖庇护了相对弱小的个体,从此开始有了家族的概念,于是人类寻找一个稳定的聚集地,才有了农耕文明。
有了农耕文明才开始有了多余的粮食,有了多余的粮食才能一部分人养活所有人,才开始了“养闲人”,“养闲人”才开始真正有了文化的概念,也是因此开创了人类文明的纪元。
在那颗蓝色星球上,这是人类才拥有的特权,而且人类作为杂食动物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发展到后期拥有了几乎是媲美上帝的力量。
这个世界,不知道兽族到底是怎么消除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之间不可能调和的矛盾的。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无知也限制了我的想象。
还是好好学习吧。
“它们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怪物,来自深渊,鲜有人见过其真容,倒不如说见过的人只会变得疯疯癫癫,无法向周围的人传递任何有效的信息,旁人根本就无法理解,然后他们会在某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旧日支配者?”天皓问到。
“嘘!”她忙扑过来捂住了天皓的嘴,“不能说。”
因为天皓像是瘫了一样的姿势斜靠着,她自上而下的这个姿势相当糟糕,突然意识到了不太好的她脸庞羞红起来。
马车夫听到了动静,也感受到了马车突然一震,像是什么都懂了一样,先是点了点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浅浅地“啧”了一声,接着说了一句:“你们年轻人玩的时候动静小点,我这车有点年岁了容易坏的。”
“没有,您想错了。”谢莹随即收回了手,整理好衣服,又端正了坐姿,只是红了一片的脸颊没那么快降温下来。
“嗯,是我想错了。”马车夫也不固执己见,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不是,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她手足无措地解释道,知道马车夫虽然说的话是表示他相信她和天皓没什么,但是,实际上嘛,他不可能说信就信的。
“我知道了,我会忘掉的,我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马车夫一脸严肃地说道,虽然他没有转头谢莹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里她能听得出一二,起码他知道此事不可张扬。
“别解释了,反正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呢?”天皓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体,然后又像一滩水一样滩了下去。
“……”她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失望,整个人开始有点低气压了。
“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吧?”天皓选择了忽略这个小插曲,但是肯定了这“传说”中的东西也叫这个名字,“会把它们引过来么?”
“不知道,但是最好还是别提起它们。”她摇了摇头,表示虽然她的了解不多,但是还是不要提起为好,她虽是好像是有问必答的样子,语气和心情却明显没有之前那样轻松了。
她……这是怎么了?
她低着头继续说道:“它们是有狂热信徒的,信徒的狂热你应该想象不到,在有人的地方切记不要提起它们的名号。”
“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其实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废墟,听说那里的人都被献祭来召唤怪物了,当然也如他们所愿,这些被献祭的人都是无辜的,深渊侵蚀也同一时间发生了,这就是几年前最恐怖的那一次深渊侵蚀,前去镇压的强者对此都闭口不谈。”
天皓觉得,其实也确实没什么好谈的,能达到那个高度去镇压深渊侵蚀的基本上都是朋友,对于朋友的死去却无能为力这件事情能有什么好谈的。
至于是不是旧日支配者,Emmmm,是也好不是也罢,在神存在的世界里,只要不是比神还离谱的存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还好吗?”天皓看她还能继续谈下去,但还是很有必要关心一下,她如果状态不好就让她多休息休息,一时间,他并猜不透少女的心思。
她看了看天皓的脸庞,看向了那双属于少年的漂亮得如同宝石一般的眸子,不自觉地刚降温下来的脸颊又开始了升温,虽然他就是一个木头,他的表情只是多了一点点的疑惑,没有其他的什么变化,但是,但是,肯定会有机会的吧。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份奇怪的情感的呢?
本来不应该的,他并不是那种看起来勤奋努力的人,更像是一个仅仅仗着天赋行走天下的人,她自问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懒散的人,因为她深知懒散的人终将一事无成。
可就是……
这种事情,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我只是知道那一次人类除了一个城镇的人全都死去了,派过去的人牺牲了很多很多,我不记得有多少了。除了一些我们见过的龙狮虎豹以及一些兽族,官方也公布了并且命名了很多很多从未出现过的怪物,章鱼头人身背上有蝙蝠翅膀的巨人‘克苏鲁’,人脸蜘蛛‘纳克亚’,巨大高热的火球‘克图格亚’,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还有很多没有命名的怪物,它们大多奇形怪状,满身触须。”
“深渊侵蚀本身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周围生灵心智,生灵越强影响越小,基本上对七阶及以上的生灵没有影响,然而这些怪物甚至能短暂控制或者影响九阶强者的心智,这也是那一场深渊侵蚀为什么牺牲了这么多强者最重要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吗,”天皓低着头做沉思状,“那么那些怪物后来怎么样了?”
“……”她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因为在场的人都没有答案,她这个都不知道消息转了几手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不清楚,但是至少它们没有再出现了。”
“至少,这是个好消息。”天皓叹了口气,她所描述的东西,竟然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克苏鲁神话里的东西,天皓虽然不记得里面的怪物都拥有怎么样的名字,但是都有些什么怪物以及它们大概长什么样子的描述天皓还是记得的。
她颇有些复杂地看向天皓,天皓此刻的神情是在思考以后该怎么办吗?
可是,她也见过不少的热血笨蛋,一个两个的说着大话,也不努力,只会在无力的时候要么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潜力爆发小宇宙,要么就只能哀叹自己的弱小,但是最后他们去了一些地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面对危险和灾难他们除了一腔热血,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做不到,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可是,天皓这个人,对啊,他也像一个热血笨蛋,只是一面之缘就决定帮助一个离家出走的家族大小姐,二话不说就接下一堆委托,他身边那个白发的小女孩也很冲动,说动手就动手,不过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很可能杀人如麻。
天皓……
我能和他继续走下去吗?
嗯,他实力高强,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应该不会成为真正的热血笨蛋吧。
天皓此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否则他也会哑然失笑的,活过一遍的他虽然算不上老谋深算,做事也算不上万无一失,甚至有些时候有些鲁莽有些大意没有闪,但是大体上他自认为还是蛮可靠的,也绝不会仅仅是因为心中的一股气就抛头颅洒热血,因为他很清楚没有必要的牺牲是毫无意义且愚蠢的。
而且属于他的性命,仅此一次,上苍赐予了他再一次的机会,他就绝不会放弃生命去完成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天皓此刻心情倒也算不上沉重,因为有神存在的世界,只要不比神的存在还离谱,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只是,在他们的描述和表情里天皓能体会得到深渊侵蚀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这些突然出现的怪物,近百年没有动静的神也该做点什么了吧,否则生灵涂炭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神真的会在乎地面上的生灵的生死吗?
天皓自嘲地笑了笑,在神会不会在乎地面生灵的生死这件事上,地面生灵并不能左右神的想法。
所以,只能做最好的期待,和最坏的打算。
天皓望向了看不到边际的田野,人世繁华,他走过的路并不多,但也并不算少。
他见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见过面临坍圮的破败草屋;他见过一尘不染的实验室,也见过脏乱不堪的垃圾场;他体会过春末夏初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也吹过让人哆哆嗦嗦却能瞬间清醒的寒风;他看过足以摧毁一整座城市的海啸,也见过超新星爆发留下来的星云;他见过人类面对天灾、瘟疫和飞来横祸时候的脆弱无助,也见过人类面对山川、大海和星辰时候的强大伟岸。
人类不曾畏惧过生活,更不曾畏惧过死亡,人类畏惧的,是不知为何而生,以及为何而死。
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其他生灵,是否都有这样高傲的灵魂呢?
天皓看了看她,她是个人类,这个世界里如假包换的人类,她有她的目标,她有她的人生,这就足够了。
人生有一个大部分人都达不到的目标,然后为之竭尽全力,就足够了,管他日后恶浪滔天。
她察觉到了天皓的目光,身子一颤,但是没有转头,她知道再看他的话她的脸颊会升温,所以她假装去看风景了,但是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那双红色的澄澈的如同水晶一般漂亮的眸子。
太漂亮了,用没有一丝一毫瑕疵的红水晶形容都不足以描述出他眸子的干净澄澈,他的眸子又深邃悠远,似有万颗星辰,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诱人沉沦。
我应该,已经沉沦了。
不过,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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