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就开张，夜深人静才打烊，
只为那客人吃得香。
最肥美的酱肉呀，最筋道的面条，
只在这饭庄能吃到。
五湖四海的过客呀，都进来歇歇脚，
这个时候的饭庄里最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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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立区是整个伊特诺能够看到雪的地区里最靠南的，再往南一些就是四季如春的南方地区了。
旧时代的人们坚信刮风下雨什么的都是神明对人类的馈赠，即便南方学者们已经花了几年的时间不断地宣传着，说这些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守旧的北方人们仍然不肯搭理他们。
如果你说这不是神明的旨意，那你怎么解释每年的第一场雪都是在圣灵节前第三天就准时落下呢？
今年也是像往常一样，雪花在圣灵节前第三天的清晨准时出现在了中立区上空，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只有这些雪花一年比一年黑，几乎黑的如同南方工厂烟囱里冒出来的烟一样。
两匹健壮的马拉着货车停在了四海饭庄门口，马车的主人带来了曾经许诺给胡老板的香料。
“百里香，迷迭香，大叶，花椒，八足果，还有茴香和莳萝。”商人说着，把那些装满了香料的桶摆在了门口，又从贴身的兜里摸出来一只罐子。“帝王蜜，绝顶的新鲜。”
“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胡老板把满满当当的钱袋递给了商人，拧开蜂蜜罐的盖子猛地闻了一大口。“哈......这玩意香到我都不舍得拿去做点心卖给客人。”
“嘿，老胡，我还给你带了个稀奇玩意。”商人收起钱袋，又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油纸包。
胡老板拆开绑在纸包外面的细绳，几块新鲜的肉排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牛肉？”胡老板捏了捏又闻了闻，皱起了眉头。“不对......这是某种硬质皮肤的动物的肉......等等，铠鳄对不对？来自东南部的铠鳄？”
“接近啦。”商人凑到胡老板面前，压低了声音。
胡老板看着商人那神秘兮兮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别吃太多了，老胡，这玩意壮阳。”商人笑着摆了摆手，爬上了自己的马车。
“壮不壮阳难说，这玩意吃了肯定会上火。”胡老板目送着马车离开，手在油纸包上来回摩挲着。
这种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食材是不能直接供应给客人的，需要提前试验一番。
那么这次是谁来当小白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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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我的复兴者大人。”胡老板把一盘烤肉摆在了贝格尔和梅普勒面前。“本店的一点小心意。”
贝格尔看了看那盘烤肉，两块半个手掌那么大的，浇了浓稠的酱汁的肉排，一旁还用清热败火的水果点缀着。虽然量不大，但它作为赠品来说的话，还是过于豪华了。
贝格尔抬起头，将信将疑的看着笑而不语的胡老板，但还没等他开口发问，梅普勒就已经道过谢，利索的切下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从来没有尝过的口感呢。”梅普勒有些费劲的嚼着肉，发表起了评论。“很有嚼劲，但又不至于硬到咬不烂，很弹牙，贝格尔先生您也应该尝一尝。”
贝格尔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胡老板，又看了看一脸享受的梅普勒，猛地咽了一口唾沫，随即缓缓地切了一块肉送到了嘴边，又看了胡老板一眼确定了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后才把肉吃了下去。
嗯，奇妙的口感，就像梅普勒形容的一样。本就口感独特的肉在那酱汁的辅助下正在嘴中开启一趟前所未有的体验。本就有着奇特香味的多汁烤肉刚在口腔里开始蔓延，那浓郁的酱汁就瞬间炸开，非但没有盖过肉的香味，反而将那奇怪的口味衬托得更加明显。
“哼，确实味道不错，快赶上我家乡的羊肉了。”贝格尔擦了擦嘴角的酱汁，又把餐刀伸向了烤肉。“这是什么肉啊，胡？”
“是龙肉，我的复兴者大人。不久前在镇子外面被打下来的那只。”
贝格尔的眉头瞬间聚成一团，刚刚送进嘴里的龙肉立刻被吐回了盘子里。
贝格尔正想开口去质问胡老板，突然一股强烈的悔意在口中回味的衬托下自心底猛烈地涌了上来。龙肉那连绵不绝的回味正回荡在贝格尔的口腔里，贝格尔的大脑逼迫着自己去重新叉起那块烤肉，但自己的理智正在拼命地抗争着，不允许自己做出那么尴尬的行为来。于是贝格尔握着叉子的手悬在了空中，一会试图伸向盘子，一会又被拉的远离盘子。
可以的，看来这种传说中只有贵族才有机会享用的肉效果很棒，可以供应给店里的核心客户群体，胡老板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胡老板佯装脚上沾了泥土，抬起脚来向下看去。电光火石之间，贝格尔猛地踢了一脚桌腿，让盘子里的龙肉块飞了起来，紧接着自然地用手接住了一块肉并丢进了嘴里。
“啊抱歉，我只是想活动一下腿。”贝格尔飞快的咽下龙肉，对梅普勒打起了马虎眼。
“多吃点吧复兴者大人。”胡老板突然压低声音，对着贝格尔挤了下眼睛。“这东西可壮阳，吃完好去找你那......嘿嘿小伴侣。”
贝格尔差点把叉子甩到胡老板脸上。
胡老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于是立刻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倒着向门口走了几步，转身走向门口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老商队领队可汗刚好带着几个商队成员进到店里，可汗带着亨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其他商队成员则坐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张桌上。
“老样子。”可汗对胡老板招了招手。
很快，金黄的炒面和炸猪脑以及一壶茶就摆在了可汗一行人面前。
“今天也是这样的搭配呢。”胡老板放下盘子，和可汗搭起了话。“你都五十了，该注意身体了，呃......可汗。”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的最后一餐呢？”可汗笑了笑，捏起一只猪脑就塞了个满嘴。
其他商队成员见领队已经开始了就餐，也纷纷掏出了自带的餐具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饭，小亨利紧贴着可汗坐着，兜帽下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四处观望着饭庄里的环境。
突然，亨利头顶的兜帽颤抖了一下，可汗及时发现了问题，并温柔地抚摸着亨利的头顶，让他那支棱起来的耳朵倒了下去。亨利的直觉没有错，几秒钟之后，萨顿带着养子斯诺出现在了门口。
“多么巧的一个早晨呀。”萨顿张开了双臂，对着面前的熟人们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发起了问候。“复兴者大人，还有......可汗先生。”
可汗和贝格尔简略的回应了萨顿，萨顿理都没理贝格尔一眼，径直坐在了可汗的对面。
“嚯，您在吃什么呀可汗先生？”萨顿眯起了眼，鄙夷地盯住了可汗的盘子。“猪脑？呵，贱民就是贱民，贱民的品味本就如此。”
亨利亮出了虎牙，喉咙里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呜呜声。
“好啦好啦亨利，你先出去玩玩吧，叫上小斯诺一起。”可汗用手肘紧紧地搂了一下亨利。“我和萨顿叔叔有点话想聊一聊。”
亨利闻声离开了餐桌，但凶狠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萨顿身上。斯诺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萨顿，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跟着亨利走出了饭庄，但他的手一直在抚摸着口袋里小刀的刀柄。
胡老板远远地站在一旁，没有介入萨顿和可汗之间的谈话。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可汗从容地喝了一口茶，看向萨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挑衅。
“你一直在躲我，但谁能想到我们今天在这里遇到了呢。”萨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子缓缓地向可汗探去。“你这个投降主义者，我知道你的全部企图，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而且我相信你是知道你的做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的。”
可汗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对上萨顿的目光，他只是冷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背叛了伟大的帝国，你这个该死的叛徒！”萨顿被可汗那副悠闲的态度所激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未曾效忠，”可汗瞥了萨顿一眼，幽幽的说道。“谈何背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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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真正的复兴者，他将会帮助帝国完成复兴！到时候你们都会后悔。”斯诺对着正在一旁踢石子的亨利说道。“而你的老爷子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倒卖违禁品的臭贱民。”
亨利没有理会斯诺，只是将地上的小石子踢来踢去，兜帽下的尖耳朵正在伴随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
“就算我的父亲一时半会没有完成复兴大业，你的老爷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见亨利没有回应，斯诺继续说了起来，手一直在刀柄上没有离开过。“利安德尔早晚会察觉他的所作所为，然后把他抓起来处死，然后你也会被处死。如果你们提早向我父亲求饶的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亨利突然扭过头咆哮道。
斯诺被吓了一跳，立刻掏出了口袋里的小刀对准了亨利，亨利嘴角处露出的虎牙让斯诺感到了一丝寒气。
“怎么？你要袭击我吗？这可等于向整个中立商盟宣战！”
“我才不想伤害你。”亨利正了正被耳朵顶歪的兜帽，让语气尽可能的平和了下来。“你只是被骗了而已，其实你对老爷子，对商队，对我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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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板轻轻咳嗽了一声。
虽然只是一阵轻咳，但却让原本越来越激动的萨顿冷静了下来。这里可是四海饭庄，在这里发生争吵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萨顿看了看四周，信玄正在盯着自己，可汗身后那些商队成员们也在盯着自己，现在的自己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你说我会后悔？”可汗放下茶杯，突然盯住了萨顿的眼睛。“在我的贸易路线上设伏兵的，是你吧？还有前阵子袭击了那个旅馆，想要杀了丹那小子的，也是你吧？萨顿先生？”
可汗的话音量不是很大，但却如同炸雷一般在萨顿脑中回荡着。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些明明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可靠的好汉！绝无可能泄密！
“你原本想在路上杀掉我们，但没想到有丹在场为我们解了围，后来你就又策划准备杀了丹灭口，对吗？萨顿先生？”
“你这个贱民在说什么胡话！”萨顿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拼命地维持着自己作为帝国贵族的高傲。“我堂堂中立商盟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可汗没有回应，再一次的举起了茶杯。
这时几个南方兵勾肩搭背的走进了饭庄，萨顿有些慌了，但还是保持着从容站了起来。
“你一定会后悔的，可汗。”萨顿抛下一句话溜出了饭庄。
“非常期待，萨顿先生。”可汗对着萨顿的背影举了举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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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好险。”
可汗把空掉的茶杯推到了旁边，胡老板立刻端着茶壶走上前来把茶杯倒了个满。
“放心，只要在这饭庄里，我老胡是从来不会让我的老主顾吃亏的啦。”
“谢谢。”可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这儿的茶永远都是沁人心脾的甜，别处完全喝不到。”
“你可是少有的能品出这甜味的人来。”胡老板向可汗指了指放在柜台架子上的一块茶砖。“要不要来一块？好价。”
“要的，多来些。”可汗把一只大口袋拎到了桌上。“我今天来还真就是打算买点茶砖，很快就要走咯，怕喝不到咯......”
“走？”胡老板抱着几块茶砖回到可汗旁边，塞进了那只口袋。“去南方定居？真的要打仗了吗？”
可汗没有正面回答胡老板的问题，而是转向邻桌的贝格尔吹了一声口哨。
“喂！北方的复兴者大人，您觉得战争还有多久才会爆发？”
“呃？”贝格尔猛嚼几口咽下嘴里的肉，像平时应付中立区居民那样回答了可汗。“我倒是希望战争永远不会爆发。”
巧妙的回答，既不会让提出问题的人陷入恐慌，而且也并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什么实质性答复。
“不错的想法，但我给你一个忠告。”可汗轻轻推开空掉的盘子，拎起装着茶砖的口袋站起身。“无论你想做什么，最好快一点去做，不然可就来不及咯。”
那些在一旁默默用餐的商队成员们也站了起来，跟在可汗后面离开了饭庄。
“老天，你们卧龙镇来的人真的很不喜欢把话说清楚。”贝格尔对着胡老板撇了撇嘴。
“啊......嗯......确实。”胡老板敷衍的应了贝格尔几声，显然他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起来您什么时候再去北方做巡回演说？”
贝格尔望向窗外，越来越密的雪花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每年这个时候才是贝格尔得以喘息的时刻，在大雪封住道路的两个月里，他不用四处游走担惊受怕，所以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思考巡回演说的问题。
说起来，下一趟将是自己的第六次巡回演说了。
眨眼间距离帝国战败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呢......
“谁知道呢，那种事明年再说。”贝格尔也不掩饰了，一把从梅普勒手中夺下了那最后一块烤肉塞进了自己嘴里。“感到荣幸吧！本复兴者今儿就是要在你这店里混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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