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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温暖的手心

三十四、温暖的手心

在将自己遗留在树下的书本全部拾起来后,李成蹊回头向楚梓柒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寝室么?”

楚梓柒坚定地摇了摇头,随后用十分微小的声音说道:“我们去琴房吧,我有那里的钥匙。”

李成蹊想了想,回答说:“也好。”

他走到楚梓柒的身旁,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楚梓柒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后一缩。

而李成蹊则是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说:“别害怕。”

楚梓柒吞吞吐吐地说:“啊,对……对不起……因为我听别人说起过你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原来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可怕的人么?”李成蹊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经常和别人说话而已。”

“我知道,”楚梓柒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李成蹊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叹气道:“你没必要道谢,我只是讨厌有人抢了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早知道我就不该把没看完的书留在这里的。”

楚梓柒脸上一红,小声说:“但我也不小心弄脏了你的书……”

“我知道,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李成蹊耸了耸肩,“不要再待在雨里了,走吧,我们先去琴房。”

李成蹊毫不扭捏地牵起楚梓柒的手腕,便拉着伤痕累累的女孩跑向了远处的教堂。

楚梓柒任由李成蹊带着自己在雨中狂奔,男孩的手心很温暖,他的衣服上也同时传来了一种让人心安的干净味道。

就有如兰芷的清香。

那是一种,让她在一瞬间就迷恋上了的味道。

……

“咔擦”。

伴随着金属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李成蹊和楚梓柒一起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扉。

老旧的琴房里依然是如此狭窄而脏乱,但比起那阴雨绵绵的冰冷室外,这里至少还是拥有着某种让人心安的暖洋洋的氛围。

李成蹊指了指琴凳,对楚梓柒说道:“你先坐到这里吧,然后把外面打湿的衣服都脱下来。”

楚梓柒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李成蹊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好像十分容易引起女孩的误解。

于是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苦笑道:“你刚刚才受到了那些家伙的欺负,现在身上的情况不太乐观,而且再加上这糟糕的天气,如果我们不尽快把把这些伤口都处理一下的话,就很有可能会导致十分糟糕的结果。”

女孩这是才缓缓回过神来,红着脸低声回答:“我知道。”

楚梓柒刚刚其实完全没有听清李成蹊说了什么,感受着李成蹊手心的温暖,她的思绪早已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慌乱之中,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实之中发生了些什么。

但她也不好意思将这真正的事实告诉给他。

李成蹊左右望了望,发现在琴房的角落里还堆集着属于唱诗班孩子们的白色衣装。

“那你先换上这里的衣服吧,我在门口等你,”李成蹊指了指角落里的衣服,然后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偷看的。”

但就在李成蹊准备转身的一瞬间,楚梓柒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男孩。

她低声喃喃道:“求求你,别走,好么。”

李成蹊回过头,似乎还有些不太能够明白女孩此时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粘人。

但看见楚梓柒脆弱而苍白的神情,李成蹊还是向着她展露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的。”

楚梓柒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头,颤声道:“说好的?”

李成蹊会意过来,与她拉了拉勾,平静地说:“说好的。”

楚梓柒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李成蹊走出房间,就像是一个守护公主的小锡兵一样在门口等候了许久。

终于,他听到琴房里传来了一阵轻缓的乐声。

李成蹊推开门,看到了那个坐在琴凳上的女孩。

年少的楚梓柒穿着一身雪色的洋裙,甜美的五官就像是瓷娃娃一般精致,而她苍白的皮肤上还留着点点血痕,让女孩的模样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李成蹊走到她的身边,说:“别动。”

他将房间里一件破旧的白衣服撕成了布条,然后轻柔地一点点地擦去了女孩身上的斑斑血迹。

楚梓柒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嘤咛。

李成蹊问道:“疼么?”

楚梓柒咬紧牙关,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见女孩这副倔强却美丽的模样,李成蹊突然也感觉自己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也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于是他低声说:“是嘛。”

李成蹊的手指继续划过女孩柔软白皙的皮肤,他仔细地寻找着她身上每一个出血的伤口,然后用白布条为她好好地包扎了起来。

明明是男孩与女孩之间的肌肤相触,但这副画面却又显得如此纯洁、如此干净、如此美丽。

就如同两头互相舔舐着伤口的孤单幼兽。

李成蹊在为楚梓柒包扎完伤口之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杂物箱上。

两个孩子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原来你就是那个经常在这里练琴的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李成蹊打破了沉默,“你能为我弹一曲么?”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娴熟地拂上了黑白的琴键,就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吻上了盛开的紫罗兰。

很快,忧伤的调子就从琴箱里悠悠地响起,在整个房间里回旋缭绕。

曲子的名字,便是《Kiss the Rain》。

从头到尾,他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她安安静静地弹奏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于是,在那忧伤舒缓的调子里,窗外的大雨一直不停地下着,曲音也一直循环地响着。

如同渡过了漫长的永夜。

这是李成蹊与楚梓柒第一次“相遇”。

而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眼,可能就代表了一生。

……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孤儿院有时也会帮孤儿们重组成新的家庭,因此,李成蹊在年满十四岁并将要离开孤儿院的那一年,他向修女们递交了一份特别的申请书——

李成蹊申请能够与楚梓柒在白船市的户口簿上登记为兄妹,并且通过自己继承的遗产文件,他证明了自己拥有着足以担负起两个人正常生活到成年的财产。

很简单地,他的这份申请就得到了通过。

离开孤儿院之后的日子逐渐变得平淡无波,李成蹊和楚梓柒很快就适应了在海边洋馆中的新生活。他们彼此相依相助,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亲生的兄妹一样。

向来不幸的李成蹊很少有感谢命运的时候。

可如若他与她的相遇本是一种意外。

那么李成蹊也会真诚地,感恩于神明赐予他的这份意外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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