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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战之鬼

五十一、战之鬼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李成蹊再度回到了那片樱花飞舞的小丘。

他向四周看了看,却依然没有发现白砂弥月的身影。

李成蹊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是没有回到现实的世界么。”

于是他便缓缓走向了小坡。

直到走上山丘上的平地,他才看见有一个人正跪坐在樱花树下。

说他是一个人并不是非常准确,若一定要用某个词语来描述的话,那是一个“武士”。

那个武士的全身都笼罩在了如血般鲜红的古式大铠里,拥有龙角装饰的头盔之下是赤红的鬼面,光滑的鳞甲上闪耀着冷光,腰间绑起的两把长刀上都装饰着纯粹无垢的白色四叶纹章。

他稳重地坐在那里,像巨岩一样沉重地守护着这樱花树下的方寸之地。

李成蹊皱起了眉头。

“业鬼?不……不对,这应该只是一个留在精神世界中的历史残影。白无垢的笹龙胆是唯有第一位幕府将军源赖朝的家臣才能使用的家纹,那么他毫无疑问只能是那一个人。”

李成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同时脸上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棵樱树带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蓦然感觉到了些许无奈。

李成蹊叹了口气:“你想要让我亲自来证明自己所许下的誓言么?”

无论如何,李成蹊其实都不擅长面对‘它们’。

因为他,讨厌杀伐的感觉。

李成蹊问道:“属于你的战争早已经终结了,为何你依然还徘徊于此世不肯离去?遮那王,源九郎义经!”

在李成蹊走近的一刹那,原本如同石像一般凝固的那名武士也忽然开始动了起来,他在鬼面之下黑洞洞的眼神在一瞬间亮起了红光,就像刚刚从地狱之中返回的恶鬼一样,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语:“你便是那将要取我项上人头之人么?我等你已有许久了。”

他开始起身,身上的盔甲发出了清脆金属般的摩擦声,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手无寸铁的李成蹊,右手抽出了一把长刀,浑身散发出狂热的气息。

李成蹊苦笑道:“看来,我即使想要再和你多说几句,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武士忽地从樱树垂下的枝条上斩下了一段,然后将其远远地抛给了李成蹊:“这个,给你。”

李成蹊笑道:“好。”

在李成蹊接过樱花枝的一刻,“局外人”的异能瞬间开启。

在武士还没有移动的刹那,李成蹊就先动了起来,与这名流传百世的名将相比,他的力量实在是逊色太多。所以他若想活下来,只有先尝试着改变形势。

于是,李成蹊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冲向了武士。

红色大甲的武士依据生前的经验双手将刀置于下段,全身都紧绷了起来——这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完美防御姿态,任何强大的力量或者技巧都难以在他面前占得分毫便宜。

但是看见这样无懈可击的对手的李成蹊并没有感到迟疑。在短暂的前冲之后,李成蹊与武士接触到了一起,武士右切上的一击在转瞬之间就到了李成蹊的颈口,刀尖带起的尖锐刀风甚至让李成蹊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割破了。

但至少现在,还没有。

李成蹊踩着精准的步子以毫厘之差侧身闪过了那一刀,这是一个他在现实世界中绝对无法完成的灵活动作,但在精神的领域里,李成蹊感觉自己全身都变得无比轻盈,甚至仿若无所不能。

“诗人”路径的信徒本就与精神领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或许这就是李成蹊能够在此间展现出超常实力的原因。

电光火石之间,历经沙场的武士立刻就改变了刀的轨迹,刀锋就像灯光下的影子一样紧紧缠着李成蹊的身体,无处可逃。

李成蹊抬头,他的视线和武士相撞了,武士的双瞳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绯红色,嘴角呈现出了微小而清泠的弧度。

李成蹊手中的樱枝飞速地掠过了武士所在的地方,但他所触碰到的,也不过是一道虚无的残影而已。

“太慢了!”

少年的耳边传来了武士的怒吼。

随后,在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中,一缕青黑色的幽光就像是坠落的陨星一样撕裂了大气突刺而来,于是李成蹊飞快地将樱花枝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叮”!

武器相撞的轰鸣无比刺耳。

但仅仅是一次的交锋,对手带来的冲击就几乎让李成蹊无法再握住自己手中的枝条。武士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远远超过了凡人的极致,他就像是传说中的鬼神,那刚烈卓绝的战阵剑术在他手中就仿如爆裂的火焰一般,将要焚尽一切。

但李成蹊手中的樱树枝却是出乎意料的坚韧,即使硬生生地吃下了武士的斩击,也丝毫没有要断裂的迹象。

武士的进攻如疾风骤雨般接连而至,李成蹊不再打算与对手正面角力,他借助树枝的防御,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武士一刀重重地扫了出去,以试图躲开男子的刀刃对自己的身体造成直接的创伤。

但是武士抽出另一把短刀,立刻便如影随形地探向了切向了李成蹊的喉间,两柄锋锐的利刃在武士的手中像是毒龙一样灵活,一旦咬住自己的猎物,就绝不会松口。

就在这危机的转瞬之间,李成蹊却立刻做出了一个以进为退的惊险抉择。

他不再试图闪躲武士那暴烈的攻势,而是反手抽出樱树枝,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青色的闪光,凭借着树枝尖端那一瞬间与刀刃的交错,李成蹊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再次弹开了敌人的进攻。

李成蹊的对手是一名纯粹而强大的武士,即使他不过是一道虚幻的残影,但他依然保留着对战场那种敏锐的嗅觉,搭配着无匹的技艺与经验,他使出的一招每一式的都显得是无比凶险。

李成蹊从未接受过正式的作战训练,所以面对敌人那可怕的攻势,他只能凭借着“局外人”异能带来的强大反应力,狼狈地躲避着武士挥洒而来的锋锐刀光。

李成蹊也明白,即使他此刻还能短暂地躲过对方的攻击,但这依然无法真正挽回眼前绝望的态势。

不破则不立。

所以在下一刻,他完全解放了自己的第二种异能——“弗兰肯斯坦”。

“噼啪”作响的电光骤然在他的身边闪烁起来,化成了一道幽蓝的光流,迅疾地撕裂扭曲了山丘之上的大气,向鬼面武士所在的地方激射了过去!

电光在一时之间淹没了武士的身影。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声清脆的金戈鸣响,凭借着超脱常理的战技,那个鬼神般的武士以刀刃切断了空间,强行将狂暴溅射的电流给斩碎了。

武士发出了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战场上的交锋,就应该像是风暴与烈火的狂舞,唯有一方完全的消亡,才是终结的时刻。但从你软弱无力的姿态里,我看不到这样的觉悟。再来!”

武士猛地往前踏步,刹那间就来到了李成蹊的身前。

又是一道毒龙一般的突刺划过了李成蹊的脸颊,刀刃带起的烈风在李成蹊的眉心处割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花。

火辣辣地疼。

霎时之间,李成蹊立刻强行摁住了自己晃动的身形,飞快退步而去。

从额间渗下的鲜血流进了李成蹊的眼眶,也将他的双眼染成了一片炽红。

他的身体几乎还完全无法逃脱刚才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来自死亡的恐惧。

武士嘲弄道:“仅仅凭借着这样脆弱的抵抗,你又能坚持多久呢,年轻的战士?”

“直到最后之前,谁又知道呢?”

李成蹊只是面色惨白地再次展露了自己的微笑。

他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他只能,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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