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雯摇头晃脑地指着他，逼问道：“你老实说，这么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跳槽？”
“没。”宋梓洛敷衍地说：“就当我是因为认同他们的理念吧。”
大雯皱着眉头，“吃拥夜没那么十恶不赦吧。”
宋梓洛伸手扶了他一把，“那是因为现在还没出事你才会这样说，任何东西一旦上瘾都不会有好事。”
“但这个瘾至少能把他们从更糟的状态里拉出来。”
“你是说你妈的事？”宋梓洛垂下眼眸，又替他续了杯。
大雯喃喃地说：“我记得我阿姨刚走的那阵子，我妈几乎整天都不说话的。有几次我跟客户应酬到两、三点才回家，她居然也都还醒着。要不是医生给她开了拥夜，搞不好她根本撑不过来。”他转头看着宋梓洛，“你知道吗？忧郁症的遗传率听说有37%左右，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却感觉不到一点点期待和希望，有时候不是谁的错。”
看着他的创业伙伴兼大学学长露出茫然的神情，宋梓洛拍了拍他的肩。这时多说什么都显得空洞，还不如不说了。
“算了，不聊这个了。”大雯抹了把脸，又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和沅彤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复合？”
“谁知道。”宋梓洛扯了扯嘴角，“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是她。”
“干嘛？人家不要你了？”大雯啧了一声，“所以说嘛，你当初何必玩『欲擒故纵』这种烂招呢？”
“你也觉得是欲擒故纵？”宋梓洛闷声说。前几天和翎萱见面，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很明显吧。分手的原因也不说清楚，不就是想把人吊着，让她没办法轻易走出来吗？”大雯打了个嗝，大声说道：“你根本就不希望她走啊。”
“什么叫把人吊着，我才没那么渣。”宋梓洛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明不白，只是下意识反驳道。“我只是觉得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都好。”
“但你们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长，又会发生什么事，不是吗？”大雯意味深长地说。“我看啊，你还是好好把话跟她说清楚吧。不要等到来不及了，才来后悔。”
宋梓洛沉默地听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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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梓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道住家铁门前。他额头抵着门，维持这个姿势不知睡了多久。
他试图站直，但是身体仍有些不受控，不得不用手抵着墙把自己撑起来，过程中还不小心按到了门铃。不过这时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仍低着头呈现弥留状态的宋梓洛先是看到一双光洁的脚，然后眼皮跳了一下。
那双脚很白，白得依稀可看见青色血管，脚踝纤细，脚趾则圆润秀气，长短由大拇指到小指头依序排列，线条流畅而优美。
宋梓洛缓缓抬头，看到何沅彤一脸诧异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他眼角余光往旁边一瞥，瞧见不远处有一摊秽物，和他胸口的污渍有着一脉相承的气味。
“高雯捷，我恨你。”他低声道。
“宋梓洛？你又来干嘛？”扑鼻而来的酒味让何沅彤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梓洛动了动嘴唇，还没从那股震惊中缓过来，何沅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会吧。”
他苍白着脸，干巴巴地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呕！”还没等何沅彤让他闭嘴，他先一步摀住自己的嘴，把人推开后飞快地冲进屋里，直奔浴室。
“郑！泰！呈！”考虑到现在是半夜三点多，何沅彤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放声尖叫的冲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他的名字来。
把头半埋进马桶的宋梓洛朝后伸出手，试图止住进击的何沅彤，“你、你先别过来，把鞋子穿着！”然后转过头，又管不住嘴地说：“欸你这马桶有没有在刷的啊，怎么……呕！”
何沅彤只想把马桶吸盘塞进他嘴里，什么都管不了了。“你要吐、要发酒疯怎么不回你家去，跑来我这干什么？”
好不容易吐完一回合，宋梓洛漱了漱口，三两步走出浴室瘫坐在地上，这才有精神回话：“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在这了。”
听到前半句何沅彤还想继续发火，后半句却让她无从骂起，一把火憋在胸口，胸闷得难受。
“怎么这个表情？感动了？”他微微歪头笑着说。
啪地一声，抱枕砸在他脸上，他双手抱住后将脸埋进去装鸵鸟，含糊地说：“我今天睡你这。”
“我才不收留酒鬼。”她忙着拿纸巾和拖把收拾外头那一摊混乱，面无表情地抛下这句。
也许是酒还没醒，又或者他藉酒装疯，把平时那些无谓的自尊都抛了去，语气不自觉地带着点哀求，“一晚就好，嗯？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做的还不够多吗？”她拎着一袋污秽回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宋梓洛一脸嫌恶地摆了摆手，“拿走拿走。”
看他这副模样，何沅彤气笑了，“先生，这是你自己吐的耶，十分钟前它还在你的肚子里。”
他抱着胃，故作虚弱地说：“别说了，不然我又要吐了。”
她瞪了他一眼，走到流理台前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喝完，然后回家。”
他瞪着水杯迟迟不肯接过，嘟囔道：“家里没有蜂蜜吗？我要喝蜂蜜水。”
“不喝拉倒。”她边说边把手收回，被他一把抓住。“又干嘛？”
“我后悔了。”他低语，语气像个懊恼的小孩。
她叹了口气，“你放开我，我看看之前买的蜂蜜还有没有剩。”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样，他一点点的示弱，都让她觉得自己该退得更多、让得更多。
“我是说，后悔跟你分手。”
听到这话，她的内心顿时复杂起来。生气愤恨、难过失落、无所适从和一丝丝期待混杂在一块，但似乎都没有想象中强烈。“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她抽回手，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要再吃拥夜了好不好？不要喜欢上别人。”
他莫非是觉得给了她一点希望，就能对她提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要求，让她等他回心转意吗？何沅彤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满是疲倦地说：“宋梓洛，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没有回答她的话，固执地说：“你答应我。”
“你还是一样，永远都只顾着说自己想说的。”她低声补充道：“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你的了。”
宋梓洛看着她，生平第一次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前的人已经彻底脱离掌控。
恐慌感使然，他恶毒地说：“但你和那个人不可能有结果。”
她微微一笑，也对自己恶毒了一回，说：“我们也没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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