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有听过待用这个名词吧？妳这份是待用早餐，不用钱。”
“待用是已付钱，留着给需要的人免费使用，但问题是我不需要。”
“妳的身体需要，只是妳的脑子不知道。”
“好吧，既然如此……小君。”眼看说完话的徐沐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她只好抓住那个刚好从她座位旁走过的总机妹妹。
“什么事？”
“妳吃早餐没？”
“还没，刚想买上来，但怕迟到，这下只好吃点饼干撑到中午了。”
“不用撑，徐主任请妳吃早餐。”张瑞亦将色拉和咖啡递给总机妹妹。
“真的吗？徐主任佛心来的！”接过食物，年轻女孩很雀跃。
“嗯哼，徐主任对咱们娘子军一向都很疼惜的。”她是机车了点，但这对于郎有情妹无意的情况，却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说完，张瑞亦就又转过去开始忙自己的事。
而总机小姐小君喜孜孜地拿过早餐后，还刻意绕至徐沐座位旁，不但感激地跟他道了谢，甚至还巴拉巴拉地聊了起来。
虽然徐沐面带笑意，但心里其实还是不怎开心，而在小君说了一串话之后，他忽地想到一事。
“袋子先给我一下。”在小君半困惑的注视下，他接过早餐袋，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物品。
“那是什么？”小君好奇问。
“Fortune cookie.”他淡淡地答。
“哇，吃色拉还有幸运签饼？真特别，我看！”小君伸出手。
“放错袋子。”
“喔，我还以为吃西式餐点真的会有中式的玩具咧，所以那真的……只是饼干？”她斜着眼想看清楚徐沐手中捏着的东西，但他却用很快的速度将之收进抽屉里。
“快回位子去吃早餐，再扯下去就真只有吃饼干的份，妳自己的饼干。”他作势想拿过小君手上的食物，但她灵巧地闪了个身，并溜了开去。
其实他收起来的是放在一只小夹链袋里的一片拼图，那片拼图和此刻躺在他抽屉里的另外十一片拼图是一起的。
总数十五片的拼图，一次一片地夹带在每回要给张瑞亦的待用早餐里，到现在也才被张瑞亦收走了三片，那拼图若完整拼起来，会是一幅简单的“I like you”的图样。
只是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她永远看不到拼图的全貌吧？
将眼前液晶计算机荧幕微调了个角度，他的视线落在那他刻意贴在荧幕角落的一小块镜片上，镜片不偏不倚反射着的，就是那有张巴掌脸，不笑极冷，笑起来却足以融化男人的心的，他心仪已久的……张瑞亦。
这用小拼图示爱的方式，曾经是他想用在广告案上的一个点子，只是张瑞亦一向有方法拒绝他，对于他的示好丁点都不让步，就像一颗合得死紧的蚌壳。
不过不管这颗蚌是死是活，近水楼台，每天上班接触时间长，他总有法子打动她的。
是吧？
几个小时忙碌的上班时间悄悄过去，就在下班前的半小时，公司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内容是讨论新承接的一个家电产品广告案，最后写企划案的工作是落到了张瑞亦和徐沐的身上。
对于两个人又有可以拼成小组工作，代表两人独处时间又会增加的这个机会，徐沐感到很开心。
所以散会后，从会议室走出来，他不但跟在张瑞亦的身边，说话语调还愉悦地像只天空飞翔的小鸟。
“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吃饭？那案子我已经有个点子，来讨论一下。”他说。
“我晚上有事，明天上班再讲吧。”
看了下手表，张瑞亦简单收拾东西，拎了背包就要离开。她高中一位同学结婚，今晚宴客，再过一会儿就开席，不想迟到。
见张瑞亦要离开，徐沐动作比她更快速地，草草关了计算机拎了包，就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电梯。“什么事？很急吗？”
“喝喜酒。”电梯往下，她抬头望着数字逐渐减少的楼层按键灯。
“酒席摆在哪里？要不要我送妳过去。”他最近才购入一部新车，还没机会载人，让她当第一位乘客正好。
“我搭捷运就好了，餐厅就在捷运站旁边。”
叮，电梯门开了，她走出去，但忽然想到一事，就又顿地停下脚步，那让来不及反应的徐沐撞了上去，于是她手上原本抱着一些文件资料也跟着撒了一地。
接着两人同时蹲地想捡文件，但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叩地一声，两颗头颅便这么撞在一起。
张瑞亦痛呼了一声，徐沐反应地伸手帮她揉，但她却很快偏了头闪开。因为那闪避的动作，两人互望了一会儿，但最后是在徐沐的笑容里化解了尴尬气氛。
“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就像我们作过的广告。”他说着，手上捡文件的动作则没停下。
“还好。”但她却笑不出来。
有时候，有些事情，越是想避开，就越是会遇上，眼前这状况就是，单向的浪漫一点都不浪漫！
“喏。”两人站起后，徐沐将自己手上那叠文件交还给张瑞亦。
接过文件，张瑞亦语气持平地说：“明天别再帮我买早餐了，喔，不是，是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总之以后都不用买了。”
“啊，妳们要团购早餐吗？我也要一份！”
张瑞亦话还没说完，也下了楼的总机小君刚好从电梯走出来，一听到早餐两个字，她马上接话。但眼见她说完，张瑞亦和徐沐都没搭腔，没什么心机的她又问：
“你们不是在讲团购早餐？那难道是……团购便当？”
“都不是，妳脑子里难道只有吃的？”徐沐说。
“主任，你应该知道总机就是公司打杂的，平常以订便当为己任啊，现在可以搭便车不用自己动手，机会怎不把握？”她面露委屈。
“真辛苦，那如果明天还有待用早餐，我再拿给妳。”张瑞亦笑笑地对着小君说，但话却是讲给徐沐听的。
总之，他再送早餐，东西一律会进到小君肚子里的意思就对了。
望住那语毕便离去的背影，徐沐身边虽然还有个小君继续在聒噪着，但那阵阵的话声却已经全进不了他的耳里。
半小时后，张瑞亦来到喜宴会场，喜宴已开始，新郎新娘已入座，大家也开始用餐。
在报到处签了名，给了红包，张瑞亦便走向新人桌，想说道个贺，再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填肚子。
“瑞亦，刚下班？妳都没吃东西吗？瘦成这样！”新娘一见仍着上班服装的她，忍不住就嚷了出来，语调极为愉悦。
新娘在高中和她还算聊得来，成绩在班上算中等，但人缘挺好。而新郎她不认识，据说是个牙医，所以她现在是个实至名归人人钦羡的医生娘，自然超开心。
“还好吧，我有吃，大概都不吸收吧，恭喜呦！”她给了新娘一个拥抱，那祝福是由衷的，只是她那打心底发出来的笑意，却在新娘的下一段话里，忽地僵住。
“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妳看宋梓洛就保持得很好，妳们还有在连络吧？”
“谁？”张瑞亦愣了下。
新娘口中迸出的那名字，就像个调皮小孩朝屋子丢过来的一颗石头，匡琅一声，不但将玻璃砸碎，还吓醒了屋内正在打盹的人。
宋梓洛？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听到这名字了。
“就宋梓洛啊，妳该不会不知道他回绿岛了吧？”新娘指向角落的一桌，“妳要不要过去跟他坐？其他桌都好像满了，他那桌挪一下应该还有位置，同学桌都认识也比较有得聊。”
聊？聊什么？自从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之后，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天际，她没办法从十几年前那个点再去切入找话题，与他相关的一切，她很努力忘了，也不想再记起。
“喔，他还带他老婆来喔，满有气质的。妳去认识认识……”似乎是忽然想到什么，新娘忽然消音，停顿几秒，她改口：“嗯，如果妳想坐其他桌，我也是可以帮妳挪一下啦，要吗？”
对，以前她和宋梓洛曾是一对，那时的他们像夏天融化的柏油一般，是对浓到化不开的小情侣。固然那是好久前的事了，但新娘可能想起当时的一些传闻，所以停了口。
“没关系，妳忙，不用招呼我，我自己去找位置坐行了。”张瑞亦最后是找了另外一张靠角落的桌子，请其他客人移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只是一桌丰富的宴席菜色，却无法固定住她的视线，越过层层人影，她的目光却是忍不住落在了那个正在和其他人说笑中的宋梓洛身上。
简单利落的上班族发型，梳理得很整齐，合身的浅色衬衫果如新娘所说，将他的身型衬托得极挺拔，他并没有人到中年就发福。
肤色比以前白了些，沿着脸部轮廓留了一些浅浅的胡髭，令他显得成熟有型。
他身边的位置目前是空着的，如果像新娘说的，他带了他的……老婆，那么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应该就是留给她的吧？那……他们有孩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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