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宏杰望向荧幕上牵着手的父子背影,一想到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干裂的嘴唇不自觉颤了颤,“作梦都想害死自己的爸爸……像我这种人,搞不好连陌生人都下得了手……”
众人沉默,尽管调查显示高宏杰是无辜的,但如果连本人都无法相信自己,那再多的铁证都毫无意义。
梦里的想法,真的会影响到现实吗?一联想到某人,宋梓洛便心烦意乱起来。
这时洪翎萱突然开口:“你为自己收集不在场证明,或许是因为,你内心深处也相信就算有坏事发生,你也一定不在场吗?”
满脸泪水的高宏杰抬头看着洪翎萱,此时的她就像是溺水者眼中的浮木。她接着道:“孩子对兄弟姊妹或父母中的一方怀有敌意,梦见父亲死去好独占母亲,或梦到母亲死去、自己取而代之,这都是很常见的。”
至于这是为什么?父亲娇惯女儿,女儿倾慕父亲,母亲偏爱儿子,儿子依赖母亲,虽然不一定跟**有关,但性取向注定人们都是偏心的。孩子都是利己主义者,想要让“情敌”消失的想法自然就会产生。
当小男孩发下豪语:“我希望爸爸死掉,这样我就可以和妈妈一起睡了”,其实不用感到太惊讶。
当父母要对孩子说明某位长辈的离世时,最常用的解释通常是……他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在孩子眼中,死亡并不可怕,它是个让人消失再好用不过的借口。
当然,父子和母女间的复杂情怀并不会随着孩子长大而减缓。年迈的父亲不愿释出手中的权力,儿子们却野心勃勃觊觎着王座。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华逝去,看着女儿一日日长成,青春从一人的身上流失,成为另一人肆无忌惮的铠甲,难免使人羡慕忌妒恨。
不过眼下实在不是探讨亲子关系的好时机,洪翎萱一边翻阅着高宏杰的生平经历,一边说着:“如果我猜得没错,五年前你可能也作了一样的梦。当时梦里也出现了你的父亲,但『父亲』这个角色的背后可能指代其他人,例如那位把你开除的上司?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些共通点,都是让你备受压迫的权威者。在梦里上司被替换成父亲,或许是因为比起杀死活生生的人,让早就过世的人再死一次,就无伤大雅了。”
“虽然醒来之后,你不记得自己作了梦,但在梦里杀人、还有曾经希望自己的爸爸死去的想法让你产生自责感。而搜集不在场证明,就是你将自己从罪恶感中救赎出来的方式。”
高宏杰迷迷糊糊地听着,有些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能把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讲得好像她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似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她的话奉为真理。
仔细想想,爸爸过世时他不在场,更不可能是他指示那个年轻人酒驾、撞死他爸爸。当年那个把自己的疏失撇得一干二净,过错全推到下属身上的上司,至今也活得好好的。这不就证明,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那都是梦而已。”洪翎萱的话语铿锵有力,让这个生性懦弱的男人止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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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高宏杰后,宋梓洛看着“破案”的最大功臣,一脸神奇。
洪翎萱冷哼一声,“你这什么表情?好歹我也是有临床心理师证照的人。”
“那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猜到高宏杰五年前也作过那个梦的?”宋梓洛虚心求教。
这态度还差不多!洪翎萱大发慈悲地解释给他听:“首先,7岁作过的梦到今天都还会梦见,这本身就说明一件事。反覆作一样的梦,代表有某个问题一直没有被解决,又或者解决了,但是问题再次出现,让他非常困扰。这个『问题』可以理解为这个人的『心结』,也像是某个未爆弹,一旦出现契机就可能被引燃。”
“要解释梦的意义,除了分析梦本身的内容,也需要注意作梦者对这场梦的反应。很明显,高宏杰对于自己作了那种梦是非常自责又羞愧的。一个人内疚到极点的时候会做什么呢?要么自我厌恶、自我伤害,要么想办法为自己开解,后者刚好就能解释他发病后的行为……为自己找不在场证明。”洪翎萱眼里闪着精光,颇有女柯南的风范。
宋梓洛摸着下巴道:“也就是说,自责感是他的心结,五年前的梦是契机,强迫症就是他的应激反应。”
洪翎萱点头,“找到源头是治疗的第一步。从这点来看,『梦回』确实是个很有效的工具。”
听到这话,宋梓洛终于能放下心中大石,也有余力关心起其他事。“对了,刚才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洪翎萱喝了一口冰可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想知道啦?”见他眼神闪烁,她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我觉得沅彤最近有点怪。”
“怎么说?”他也跟着拿起水杯,假借仰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在意。
“以前我们一个月大概见一、两次,一起吃饭逛街什么的。但前几次约她,她都说没空。”洪翎萱一手托腮,露出深思的表情。“也不肯说是在忙什么。”
“搞不好只是她懒得出门吧。”宋梓洛耸了耸肩,又说:“下礼拜不是她生日吗?你再约一次看看啊。”
洪翎萱想想也是,索性拿起手机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拨通后响了好几声,那头才传来一个略为沙哑的声音:“喂?”
洪翎萱语调明快地和她话家常:“在干嘛?”
“在家啊,没干嘛。”何沅彤有些含糊地说。“怎么了?”
“喔,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想问你下礼拜四晚上有没有空?”洪翎萱瞥了宋梓洛一眼,勾起一抹坏笑,“『我们』想帮你庆祝生日。”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正有此意的宋梓洛傲娇地别开了头,竖耳等待着答覆。
但何沅彤没有意会到那个“我们”的深意,支支吾吾地说:“生日那天我、我有约了耶。”
“有约了?”洪翎萱下意识复述了一遍,宋梓洛眉毛一皱,用嘴型疯狂地重复问着:跟谁?
洪翎萱当然不可能那样质问好友。她好心按了扩音键,处变不惊地问道:“是喔?是跟我认识的人吗?搞不好可以一起啊。”
但洪翎萱没有想到,何沅彤会如此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她:“不行。”
“好吧。”既然何沅彤的回答都不留一点余地了,洪翎萱也不好再勉强。
何沅彤有些歉意地说:“抱歉,但我答应过一个人……那天要和他一起过。”
他?他是谁?她的意思是,要和那个人单独过生日吗?宋梓洛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洪翎萱本想追问,但顾及身边还有个宋梓洛,她有预感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让他参与,便草草结束通话。
宋梓洛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冷静地面对这段关系,但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心脏还是狠狠一痛。
他咬牙,嗓音干涩地问:“何沅彤有新对象了?”
洪翎萱语带保留地说:“不是都说了吗?我们这阵子很少连络,也没听她提起别人。”
这时宋梓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她梦里的那个吧?”
洪翎萱没有说话,但她也是这么猜想的,这让她有些不安。将一年一次的生日留给一个人,为此推去朋友的邀约,足以说明那个人在何沅彤心中的地位。然而那个人却只存在于梦中,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宋梓洛低声骂道:“何沅彤到底想干嘛啊?”就算她已经亲口承认喜欢那个人,但他没有料想到他们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抱着侥幸的心态,心想都过了半年,搞不好她早就对“在梦中玩扮家家酒”感到腻烦了。
“她想干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怎么做?”洪翎萱一脸严肃,“如果你还是之前那个态度,只想等她『认清自己的感情』,那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虽然她希望这两人和好,但前提是他们要过得好好的。
他想怎么做?他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眼里只有他。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此,洪翎萱只有一个白眼和五字箴言能送给这个迷惘的青年,那就是……把她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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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40分,何沅彤背着包包离开公司,脚步轻快。
距离这天结束只剩不到四个小时。
要不是主管在下班前10分钟突然要她翻译一份文件,何沅彤今天本来打算准时下班的。但尽管计划有变,她心里并不怎么沮丧,只是暗自盘算着:晚餐就买盐水鸡回家,随便打发就好。至于蛋糕……算了,没必要。
反正都要吃,在梦里至少不会胖。她想。
正当她一如往常地走向公交车站时,突然瞥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人身穿白衬衫、黑长裤,袖子一丝不苟地卷至手肘处,双手还插着口袋。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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