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欢点头，“我主子抓了个人，在对他施刑逼供时发觉有不对，后又派我再次查探，我用钢针划伤破他耳后见了血，他却根本感觉不到异样，没做出半点反应，不过可惜，这人被我主子故意给放跑了。昨日……”
她说到这顿了顿，低垂的睫毛扇了扇接，接着道：“我偷听到一段谈话，大概弄清楚了情况，也许很快就能再次找到那个人，有了这个人，解我们身上的毒就有了指望。”
“你就那么肯定那人有那么大能耐，万一毒没解反把命搭进去你来赔吗？”
甲壹声线不改平淡跟着发问：“那人既被你主子放跑了，再想抓到恐怕不容易。”
“二位说的都对，此事千般凶险万般困难，我昨天想了一宿，亦觉得心慌害怕，只是机会可遇不可求，我不想一辈子被人用解药拴着，终日惶恐不得安宁。”
她摆头分别看了看两人，“相信二位也是，我言尽于此，后日寅时城外二十里地藏菩萨庙，二位想来便来，不来我便自己动手了。”
说完对二人点点头作别，转身咯吱咯吱踩着积雪离开杨树林，丁叁叫她也不回头，决然背影像是要脱离开嘈杂风声雪声，向着朦胧月色笼罩里前行。
她回去路上找了家客栈住下，拿着钥匙开了门，点上灯后却悄悄退了出去，撬开一间没人的房间的锁，进去照样把桌椅重物推到门前，床上被子折成有人的样子，自己抱着一席薄毯，靠在床后眯了一晚上。
第二天休息够了有了精神头，方动身回了十方和府。午后时间到了府邸门口，顺着一路正在扫雪的小厮使女，轻车熟路转到听风苑。
抬眼便看见影猫冷的搓着手值守在正殿门外，她走上前侧耳听了听门内声音，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午睡呢？”
影猫冻的话都说不利索，“不不知道啊……”
沈合欢看他冷成这样，便叫他先回房暖和暖和，自己代代替他来值守。
影猫感激涕零，蹦下台阶回头两手拢在嘴边对她小声喊：“合欢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
沈合欢弯眉点点头，看他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站在他的位置，抱着手臂百无聊赖看着灰蒙蒙、低的好似伸手可碰的天空，忽然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叫人声，一下拉回她的飘渺在天边的思维。
沈合欢推开门，轻声快步走进内寝，里面更为温暖，傅承安只穿中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朱泥紫砂壶与杯子，见来人是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回来了？”
因为昨天子书玉怂恿他做掉自己，他硬气的驳了他，别管他是为了面子还是旁的什么，也暂且不提他放掉凶手傅承禾还与子书玉狼狈为奸，就冲这他昨日的维护，现在看见这张脸，还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恭敬弯腰对他施个礼，“是，殿下，属下刚回来。”
垂头视线扫到他手边杯子里的茶，茶色有些单薄。
“殿下可是觉得茶淡了？我再去泡一壶。”
“嗯。”
沈合欢重新泡一壶端上来，红褐色茶汤散发着醇厚茶香，热气顺着杯沿蜿蜒萦绕。
傅承安端起来吹散，看见她殷勤候在旁边，忽然余光撇见她脖子上一道暗红，茶水还没啜到口中，便沉沉放下，扬起下巴看着她问：“你脖子怎么了？”
沈合欢条件反射抬手捂住，用力擦了擦，感到一阵细微刺痛，放下手一看，指甲缝里卡上一些黑红色碎屑。
她僵着脖子用手捂住，扯起嘴角勉强笑着解释：“那个我……我昨天走着走着路过一个铺子，那房檐上突然掉下来个冰棱，我反应慢了没躲开，就被它擦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谢殿下关心。”
傅承安哦一声，眸中阴晴变幻莫测，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是这样啊。”
沈合欢干笑着，“是，还挺倒霉的。”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勾勒着杯沿的弧度，触着不那么烫了端起杯子送到唇边浅啜一口。
看她纠结踌躇的站在那惴惴不安，浅笑一声，“沈合欢啊，你跟着我的日子短，有些事可能还没闹清楚。”
沓一下放下杯子，两臂交叠放在桌上，眼神顿时凛冽。
“我不喜欢对我撒谎的人，很不喜欢。”
沈合欢胳膊上鸡皮疙瘩一下冒出，傅承安支起胳膊，手掌托着下巴，桌底下悠闲的翘起二郎腿。
“而且你这谎撒的太差劲，让我感觉你是在糊弄一个傻子。”
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他脚边，垂下头痛心疾首道：“属下知错！原是属下回了一趟无定山，遇上从前熟人发生了些争执，过程中不慎被划了一下，属下怕说出来让殿下以为我不安分老实，便自作聪明说了谎，惹您生气属下该罚。”
傅承安放下腿弯腰贴近，眼睛紧紧盯着她，“怎么罚？”
沈合欢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尽在咫尺，顶住压力硬着头皮道：“凭殿下处置。”
傅承安勾唇笑一声，伸手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视线与自己交汇。
“沈合欢，你知道的吧，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敏锐、听话、会察言观色，很讨人喜欢，就像宫里郑贵妃身边养的那只御猫。”
说着说着眼神一寒，两指忽然用力夹紧，“但你也给我记住了，宠物就是宠物，老老实实摇着尾巴逗我开心就好，别再妄想其他什么了，听懂了吗？”
沈合欢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攥紧，“属下懂了。”
傅承安站起来转身背对她，声音并没有刚才的隐隐恼怒，凉凉淡淡道：“你下去吧，以后不必近身伺侯了。”
她伏在地上叩首谢恩，“是，谢殿下，属下告退。”
起身走出去，关好门一路上逃似的回到自己房间，插上门背靠着滑落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
换作一般姑娘这时候该落泪珠子了，但她哪有那闲工夫，心里想的是被主子训斥不可怕，失去信任被晾到一边也不可怕，可怕得是蛊毒解药，还得靠他施舍。
每每想到这些，全是烦躁和压迫感，心说那个伟大又有点难以实现的计划，要快点提上日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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