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沈合欢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渗出一后背的冷汗。
攥了攥被汗水沁湿的手掌心，沾着地板上的积尘摸着尤为粘腻，一直趴着纹丝不敢动，直到听着下面没了动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撑着发软的膝盖无声站起。
有些脱力的两手扶住旁边衣架子，嘴里轻声念叨着，脑海里似有杂耍艺人手里的编织球一样翻飞，万千思绪萦绕在心中交叠缠绕让她一时理不清。
原来事情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的谜底还是在傅承安身上，所有一切，不过是子书玉联同傅承安那位远在南瀛的姑母，擅作主张为他除掉傅承禾这个皇位竞争对手的局。
只可惜这位痴情的六王爷，先失去挚爱之人，疯魔一场，又被人当做垫脚石，一脚踩下深渊。
今夜风雪聒噪。
沈合欢闭上眼，也睡不着，半夜三更想起子书玉的话，当真越想越怕。插上门闩把桌椅板凳堵到门后，睁着眼睛在窗边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正是冷的时候，客栈里其他人还躲在被窝里贪恋里面的温度，沈合欢已经出了门。
随便找了间成衣铺子，用客栈里顺出来的灯芯拔子撬了锁，挑了件挂在墙上的玄色衣裳，改头换面一番留下块碎银子出了门，落上锁把店铺恢复原样。
一路走走停停尽量避免引起注意，从清晨走到日影西移，阳光由温暖变的清冷，额头上的汗珠被凉风一吹让她霎时清醒，不停反复交叠麻木了的双腿重新被灌入动力。
她还得去个地方。
冬季里的太阳溜的快，转眼落了山留下西边一片蓝橘交接颜色，远处房屋被暮色压成高低起伏的黑色剪影。
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坐落在右手下头，盖着厚厚白雪的石碑，无定山三个字残缺不全的映入眼帘。
她抬头，继续向光秃秃同样积着雪的树林中走去。
曾经无数次，出任务回来的早了，或感觉到自己麻木的对未来不抱有希望了，都过来看看那两个小土包，跟他们说说话坐一会儿，心里也就不会觉得那么落寞孤寂了。
她蹲在地上，正对着沈宣和戊伍的坟茔，一时心中发涩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正欲抬手帮他们拂去积雪，忽然手一顿，眼神陡然变色，抓起放在地上装着吃食的坛子翻身一扔，一声脆响后坛子在空中被劈了个四分五裂，里面东西落下来啪啪掉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沈合欢定睛一看，只见一身材娇小消瘦的女子握着凛风刀作下劈状，见扑了个空，刀锋一转裹挟着寒风呼呼向自己迎面砍来，她侧身一躲抓住她手腕急切喊道：“丁叁，你这是干什么！”
丁叁冷笑着看她一翻手腕，薄刃横向削来，沈合欢向后闪避，丁叁依旧不依不饶，沈合欢昨日彻夜未眠今天又赶了将近一天的路，已是精疲力竭之态，丁叁实力不在她之下，交起手来实在心力不足。
不过几个回合她便有些气喘，干的冒烟的嗓子仓促咳嗽两声，丁叁看她这般状态，一撇嘴讥笑道：“哟，上五院的戊肆什么时候这么弱了？怎的在贵人面前呆了些日子还养成个病西施了！”
沈合欢直起腰来盯着她寒声问：“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丁叁攥紧刀柄，咬着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祭奠沈宣我管不着，但是小伍，你不配！”
沈合欢缓和下情绪，微声道：“是我对不起小伍。”
“呵，现在才知道歉疚，那你早干嘛去了？”
“当初的确是我对不起小伍，但若要我再选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
丁叁气极反笑，“你真是不知悔改！”
“那你觉得我们当初有更好的选择吗？”
“所以你就那么把小伍推出去送死？”
她忽然发力，提刀刺向沈合欢，“去地下跟小伍赔罪吧！”
沈合欢咬牙坚持用疲惫沉重的身体勉强应对，一丝冰凉从她脖颈前划过，正当感觉到似有一点温暖触感滑下时，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把明亮的刀从背后窜出，铛一下格挡开面前咄咄逼人的刀刃。
丁叁被弹的一连后退几步，稳下身体瞪眼看着来人，“甲壹这没你事，赶紧闪开！”
甲壹收了刀随意抗在肩上，挑挑眉毛淡淡道，“无定山禁止内斗，赵锦说的。”
“少拿鸡毛当令箭，再说她现在有了新主子早就不是无顶山上的人了！”
“哦。”甲壹偏头看沈合欢一眼：“可我就是想护着戊肆，你能奈我何啊？”
丁叁气急败坏，欲撸起袖子欲与他再战，沈合欢拍了拍挡在自己前面的甲壹的肩膀，示意他先退开。
他看她一眼又看看丁叁，收了刀抱着手臂让到一边，靠着树干等着看她怎么解决。
沈合欢掏出一瓶药，倒在手心里捧到丁叁面前。
丁叁看着她手里三颗朱红色小药丸冷哼一声嘲讽道：“戊肆你脑子进水了？就这几颗解药就想让我放过你？做梦去吧！”
沈合欢摇摇头，“不是，我不想拿这几颗药求你原谅。”
她手掌一翻药丸掉进松软的雪地里，丁叁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下坠的药丸跑。
“这些药虽吃了能暂时压制蛊虫躁动，但是经年累月服用，效果已经在慢慢减弱，想来你自己也有体会，早晚有一天，这药将不再起任何作用，被它惯着长大的蛊虫发动起来也会更加猖獗，所以我要拿出来摆在你面前的筹码，是一种可以一劳永逸的解毒方式。”
听到丁叁甲壹都愣了一下，眼神齐刷刷惊愕的看向她。
沈合欢收起药不慌不忙，解释她刚才惊人的话。
“我曾听过茶馆说书先生讲天下异闻，曾提及南瀛州有擅长养蛊制蛊的奇人，手法出神入化，甚至可以用蛊操纵人的身体和意识，我当时就想若真有这样的人，是不是也有办法拔掉我们身上的绕丝蛊，但是一来觉得南瀛路途遥远，一去一回得耗费个半月有余，若让赵锦发现也必定生疑。”
“二来说书先生讲书添油加醋的也未必可信，所以当时便断了这个想法，也不曾与任何人提及。”
丁叁冷冷哼了一声：“所以呢，现在提这个是来吊我们胃口吗？”
一旁的甲壹凝神严肃起来，上前一步盯着她肩膀，“你是发现什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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