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欢低着头，“殿下教训的是，属下万不会再有下次了。”
傅承安又扫她一眼，背着手走了，剩下一群人目光齐齐投向沈合欢。有人嘀咕着这新来的小小护院怎么就得了殿下青眼，有人心里咚咚直打鼓，这些日子对她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的，不知道她有没有记仇。
沈合欢到底也没吃上不谷的龙须面，但是晚上回来的时候不谷给她带了梅子，这可是稀罕的零嘴。
两人对坐在炕桌边上，沈合欢看着烛光下的几枚裹着薄薄白霜饱满个大的梅子，不谷看着支着下巴颏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发自内心感叹道：“合欢姐，你是我亲姐啊！”
沈合欢目光从梅子移到她脸上，笑了，“怎么了这是，这么客气？”
“殿下今日停下来跟你讲话了！”
沈合欢不解笑问：“这很稀奇吗？”
“我觉得很稀奇，而且我觉得厨房其他娘子丫鬟也这么想，我们平日里见到殿下一面都难得，更别说能跟他说上话了。”
说到这她眼球一转，放下胳膊猛的抓住她搭在桌上的胳膊，沈合欢赶紧腾出一只手来稳住被她带的摇摇晃晃的烛台。
不谷直直看着她，神神密密的疑问道：“合欢姐，殿下不会是专门来厨房看你的吧？你是殿下从京畿带回来的……”
她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合欢姐，你会不会是与殿下在京畿便已私定终身，可奈何身份低微，于是只好把你放在这里掩人耳目，但情深几许耐不住寂寞假借各种理由相近办法接近你看看你……”
沈合欢哭笑不得，打断她不着边际的臆想，“行行行，你这孩子不去写戏折子可惜了，曲梁各地无数个茶馆嗷嗷待哺盼望着你这样的人才呢。”
不谷失望的塌下腰，眼神里还带着一点不肯死心的光亮，“你真的与殿下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个小护院啊？”
沈合欢敦实点头，“清清白白，只是个小护院。”
“那不对啊，你若只是个小护院，殿下何必千里迢迢带着你从京畿一起回来？你身上必有什么过人的长处。”
沈合欢心说我哪有什么长处，不过是身上有蛊毒牵着不敢随意背叛出卖他，相比之下更好控制，但她断然不会跟不谷说这些，这种事她总是谨慎言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只好敷衍应答道：“许是我功夫身手还说的过去吧。”
说完话锋一转反问不谷，“那你为什么对殿下的私事这么感兴趣，难不成是垂涎殿下美色？”
这就是女儿家闺房玩笑话，不谷虽不当真却还是难免小脸一红，“不是，我哪有那贼胆子敢把眼珠子往殿下身上放呢，我是……”
她眼神瞟瞟窗外，回过头凑的更近，压低声音道：“我是想找个人。”
“找人？什么人？”
不谷收回手规矩搭在桌子下的大腿上，小心翼翼瞄了沈合欢一眼，“我想找我爹。”
沈合欢有些讶异，不谷与她闲聊时向来只会带上爷爷，从来没提过爹爹的事情，她还以为不谷爹爹早已不在人世了。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爹爹……是在殿下手下当差吗？”
不谷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十岁时他就离开家入了奴籍进入易王府，是爷爷把我拉扯到这么大。但一年前他也走了，临咽气的时候放心不下我，怕他一走这世上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我也把自己卖进了易王府，本来幻想着父女团聚，可在这里待了一年也没看见他的影子，但我还是想继续找，哪怕不能相见，只要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在这世间还有亲人也是好的。”
沈合欢拈起一个最大的梅子喂到她嘴边，“你是觉得殿下或许会有你爹爹的行踪消息？”
不谷接过她递过来的梅子，并没顺手放进嘴里，“殿下毕竟是这王府的主人，虽不会管下人们职务去留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若真有意去查，不愁找不到线索。”
“那你爹爹当初究竟为何要离开你们入了奴籍呢？他是自己不告而别还是别人强行把他带走的？”
不谷把梅子囫囵个儿放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我那时才十岁，年纪小又记性不好，都忘得差不多了。嗯……大概是跟别人一起走的吧，长什么样我可真记不清楚了。”
沈合欢舌尖上吮吸着梅子的丝丝酸甜，吐出核来放在桌脚上，“那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呢？去求殿下帮忙查查？”
不谷没想到她会这么热心，忙摆手阻止，“可不敢可不敢，咱们下人的一堆烂事怎么敢去扰殿下的清净？殿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的更不敢让他抽出空来去查这个。”
沈合欢一手指尖拨动着梅子核在桌上转圈圈，另一手托着脸认真聆听着她的下文。
不谷搓搓手思索再三说:“嗯……我是想，既然你都能和殿下说得上话，那想来在管利大人影猫大人那多少也有些面子吧？”
她垂睫浅笑，“管利大人影猫大人是殿下倚重信任之人，我谈不上多得脸，勉强能说上两句话。”
“能说上话也好啊，影猫大人那么没架子，我见着他还会紧张，管利大人冷冰冰的，见他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管利大人的确严肃冷淡些，但办起事来真的很可靠。”
不谷紧接着她的话茬，“是啊，人都说管利大人像殿下的影子呢，外面可以跟殿下应酬政务，内里还能掌管的了府中内务，所以我也想着……”
她咬了咬嘴唇，“是不是可以去找管利大人问问，问他是否还记得一年前被遣出王府的男仆都发送到了哪儿去。”
沈合欢沉默片刻，拉起她一只手，“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找到他啊。”
不谷满脸期许看着她，沈合欢笑着翻过她手掌，掌心向上轻轻拍了拍。
“自己无亲无故的在王府里待了一年，吃过不少苦头委屈吧？”
她指尖轻轻摩挲过她虎口食指和掌心，“看这手上的老茧厚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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