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起，柳虔便一声也不吭，只顾闷头走。薛晓起初以为柳虔生气了，也不敢同他搭话，当时也将他外套脱下来，把自己的外套塞给他。薛晓觉得以他的自尊心八成不会穿那件外套，但出乎意料的是，柳虔面不改色地将其穿上了。
薛晓拖着柳虔寻了家客栈歇下。那看店的老板娘着实被柳虔的狼狈样儿吓了一跳，连忙叫小厮烧了热水，又很快送来干爽的衣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薛晓看着小厮给柳虔送去衣物和热水，随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热水为他解去一身寒气与疲倦，使他浑身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
水有些凉了，薛晓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决定去同柳虔道歉。
他走到柳虔房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问道：“枫诚，你洗完了没？”
房间内没有一丝动静。薛晓以为他生气不愿见自己，却又不想就这样回房间等他消气——柳虔脾气还算不错，一旦生气却会闷很久，要等他消气再回莲都，那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薛晓稍加了些力度，敲门道：“这事儿是我做得不道德，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把门开开？”
还是没人应门。
“你若是不开门，我便在此等着不走了。”薛晓又使出了他惯用的技俩，耍赖般说道。
但柳虔还是没有理他。
薛晓起了疑心，柳虔不会反悔，就这样丢下他跑了吧？但他转念一想，这似乎又不太可能。柳虔人如其名，是个非常讲信用的人，他们都那样下了赌，怎可能丢下他跑路？再说，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远。
薛晓凑上前去，将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探听着，半晌，他松了一口气。因为房间不大，所以薛晓能听见柳虔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
好在他没有擅自离开，薛晓想道，否则他又要大费周章地把他找回来。更何况匿迹销声是刺客的惯用技俩，要是柳虔真不想见他，薛晓怕是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
既然只是睡着，那就不要打扰他了，薛晓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放心，总觉得柳虔哪里不对劲。权衡再三后，薛晓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伸手去推柳虔的房门。
柳虔果然没有锁门，薛晓仅凭这一点，便知道柳虔状态不对。一进门，眼前的景象验证了薛晓的推测——柳虔双眼紧闭，外套倒是脱尽了，却穿着白色的里衬坐在澡盆里，而那洗澡水早就凉透了。
薛晓连忙上前把柳虔从水里捞出来，替他脱了衣服，这才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薛晓这下子慌了——和他自己不同，柳虔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生过病，在他少年时候体质很弱，还总要拜托柳虔照顾他。
这是薛晓第一次照顾柳虔。这么仔细一看，柳虔现在似乎是要比在陈家军的时候瘦得多，也苍白得多了：他在外奔波这么些天，饭也没能好好地吃，又被薛晓拖去打架……
“真的对不起……”他看着柳虔，喃喃地说道。
……
苏言看着宋宇交给她的字条，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宋宇在一旁摆着一副紧张至极的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梦到了道士？”苏言忽然捏紧字条，皱起眉头，“你说真的？”
宋宇忙不迭地点头，怕苏言不信，还补充说道：“我知道这事儿重要，所以少侠可以信任我！”
“是吗……”苏言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继续看下去。很快，下文便证实了她的猜想——白衣道士，常在他梦中对他说一些奇怪的话，还问他所欲为何，这定是吴空做的把戏。
苏言攥紧了字条，越想越生气。当初吴空可是害她不浅，扰她清梦，叫她日日因梦魇而不得安宁。苏言听陈温说，有一次她竟是失控了，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见谁都攻击，若不是薛晓稳住局势，陈温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住她。
而现在，这家伙竟又找上了宋宇？！可缘由为何？苏言绞尽脑汁地想也得不出个结果来。
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从战略角度来看，宋宇的确不算什么重要的人。他不能像陈峰那样征战沙场，也不会像陈温那样运筹帷幄，更没有陈墨的领袖风范。尽管宋宇在情报打听上有一手，却也有上次那样需要出兵接应的时候。
吴空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干脆对陈墨下手，而是盯上一个他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情报队长呢？
“怎么了？”宋宇见苏言盯着一张字条，半天不发一言，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事，只是这道士……是我的老熟人了。”苏言刻意将“老熟人”三个字咬得很紧。她曾发觉那道士并非想置她于死地，在梦中，他还带她去凡城转了一圈儿。但他到底是敌方的军师，是苏言仇敌的部下，他的目的也当然是使慕容杰获得胜利。
所以即使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苏言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老熟人？少侠认识这道士？”
“嗯。在我刚从凡城逃出来那会儿认识的，虽然没有真正见过他的面，但那会儿的确常常梦见一个白衣道士。”苏言说道。
“少侠也遇到过？这……”宋宇很难想象苏言害怕上战场的情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和你不一样。我那会儿是被梦魇所扰，无法安眠，时间久了便失去战斗力。不过有一次非常危险——虽然我已经失去了当时的记忆，但三哥说我失控了，见谁攻击谁，要不是薛晓和子陌兄前来稳住我，那结果将令人不敢想象。”
宋宇瞪大了眼睛：“原来少侠和薛晓那么早就……”
“嗯，其实在一切开始之前我们就认识了，”苏言说道，“那会儿还一直想要杀他来着，现在也没这个想法了。他现在是陈家军的重要力量，不能让他死掉。”
宋宇听到“陈家军的重要力量”时，眼神中流露出落寞与不甘，却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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