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走吧,桃花池可比这里好看多了。”在泉水旁待了许久,柳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实在不知道一眼小泉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薛晓瞥了他一眼,显然他也是待得不耐烦了,提议道:“不如两两一组,看谁先到山顶?”
“不要。”出乎意料的是,三个人居然异口同声地反驳了他。
“啊,为什么……”薛晓有些受挫地低下头去,闷闷地说着。
“我们是来踏青的,又不是来比赛的。”柳虔首先说道。
“跑太快的话,景色都来不及欣赏了。”乔安补充道。
“还有,两两分组的话,怎么分都不会公平吧!”苏言也加上一句。
最后,柳虔进行了总结:“所以不要。”
“我只是顺口一提,不要这么认真嘛。”薛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好失败啊,你们也太过分了。”
“算啦算啦,”苏言站起来,然后伸手把乔安拉起,“我们继续走吧。”
谈笑间,四人便逆着那涓涓细流,向山顶上走去了。
桃花池被桃林环抱,一到初春,便开得烂漫无比。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起初只是看到零星几点粉红的颜色,愈是深入,那桃树就愈密集。
初开的桃花微微卷着或红或黄的花蕊,像是不好意思一样,不愿展现它的全貌,就连微微蜷缩的花瓣儿也羞得粉红一片。
那些生长在更高的树枝上,能沐浴在阳光中的桃花则更大方些,热情地绽放开来,对每个路过的游人畅快地大笑。
乔安本就穿着淡粉的曲裾,虽颜色更淡些,却也和漫山遍野的桃花融为一片。惊蛰已过,从不远处飞来两只白蝶,缠缠绵绵地轻舞一阵,竟是分不清曲裾的浅粉和桃花的赤粉,忽忽悠悠落在她裙摆之上。
乔安此时也丝毫没有矜持的模样,拉起苏言的手,笑着在桃林中穿行,那两只白蝶吃惊地发现自己没有停落在花朵之上,连忙扑闪着翅膀飞走。
薛晓扭头看见柳虔早已走不动路,狡黠地勾起嘴角,使坏地捅了捅他,见他还没反应,便轻推了他一把。
柳虔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个趔趄,右脚绊在石阶上,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这位红衣刺客怕是要摔得毫无风度可言。
“喂,你干什么!”柳虔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回头就要把那一推原样奉还。
薛晓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个闪身避开,紧接着迅速跑掉。柳虔在后面紧追不舍,谁料薛晓狡猾的很,专门绕着桃树跑,叫他一个不注意脚下踏了刚生出的嫩草,又一个不小心撞了一棵桃树,碰掉一枝嫣粉的桃花。
薛晓一边跑一边着回头看,不料苏言和乔安正迎面走来,竟收不住脚,和苏言撞了个满怀,连带着乔安和后来被他们绊倒的柳虔,滚作了一团。
苏言莫名其妙就被撞了一下,然后就看见薛晓朝自己扑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闪。还好薛晓反应及时地撑住地面,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苏言一把将罩在自己身上的薛晓推开,然后去看乔安有没有摔伤。万幸的是,这里没有坚硬的山石或是突出地面的树根,乔安连裙摆都没有擦破,只是沾上了些许灰土。
“神经病啊你!”柳虔破口大骂,拍拍膝盖就要站起来,可薛晓却支起身子,抓住他的腿,把他猛地拽了回来。
只听“砰咚”一声响,柳虔摔在了乔安身边,愠怒道:“你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疯?”
薛晓不说话,只是大笑,带得苏言和乔安也忍不住笑起来,最后只剩下柳虔还在气哼哼地骂他脑子有毛病。
“别人偶尔开个玩笑嘛,不要太认真啦。”乔安笑着对他说,然后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下面,“跟你们出来玩还真是开心。长姐和哥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府里没人同我一起玩,无聊的很。”
她顿了顿,再次开口道:“我觉得苏姑娘很厉害。”
“此话怎讲?”薛晓颇感兴趣地用胳膊支起脑袋,侧躺着面对苏言,顺便看向她。
“能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可以随意和身边的男孩子打打闹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别人觉得你没有家教——更不用天天摆着千金小姐的架子,被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所限制。”
乔安举起右手,张开手指,嫣然巧笑:“苏姑娘可知‘桑蚕’这种动物?”
“自然是知晓的。”苏言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回答。
“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和桑蚕没什么两样吧。”
“桑蚕幼时离开人的照料就很难存活,我也是,除了被告知必学的功课,我什么也不会,只能一点一点长大,再一点一点结茧,把自己裹在一片黑暗之中,孤身一人,什么也不知道。”
“就算是借着战乱,奋力破茧而出,尝尽了苦头,受尽了疼痛,却发现自己空有漂亮的外表。拥有翅膀却不会飞翔,拥有向往自由的心却无法逃离命运的桎梏。桑蛾是没有嘴巴的,它不能进食,所以会在几天内死去,一辈子在人为设置的规格下生活,然后离开。”
苏言陷入了沉默,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居然拥有着一颗如此悲观的心。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乔安,只能安静地躺在她身边,听着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啊,对不起,让你们的好心情也变坏了。我们继续走吧,还没有到桃花池,不是吗?”乔安有些抱歉,想要坐起身来,手腕却被柳虔轻轻握住。
“不是那样的。”柳虔看着她的眼睛,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
“不是那样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甘心碌碌一生的人。乔将军有五个孩子,除了三个兄弟以外,你还有一个长姐。待到叛乱结束,你的姐姐自然会嫁给别人,她的一生那么长,全都搭给了一个只把她当做友人的男子,难道你也要重蹈覆辙吗?”
柳虔坐起身来,看着同样坐着的乔安,目光未曾离开她一分一毫。
“你真的想过这种日子吗?”他不禁向她靠近了一点。
乔安被他忽然的举动吓到了,不住地后退,却挨到了苏言身上。柳虔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于是对薛晓说道:“我想跟她单独说点事情……”
话还没说完,薛晓就对他点点头,说道:“我和苏言在桃花池等你们。”
说罢,他将苏言一把拉起,脚下生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苏言一直低着头,任由薛晓牵着自己一路飞跑,两双脚踏过石阶,踏过木栈道,最后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住。
那块石头足足有三人高,需要七人环抱才能勉强抱住,它就那么从地上长起,像是一根竹笋,笔直地朝着天。石头上面精心地镌刻,又用红漆刷过三个大字:桃花池。
那块石头的背面是一大片池水,那水虽清如琉璃,却一眼望不见底,更不知它究竟有多深。
放眼望去,粉红的桃花如火焰一般烧过池水一周,就连这水上也落了不少火苗般的细碎花瓣,深吸一口气,苏言能嗅见桃花那扑面而来的馥郁芬芳。
都说美景能让人忘记一切世俗与烦恼,更有人写出“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事务者,窥谷忘反”的文章。苏言此时便心中愉悦,她这段时间来积攒的疲倦,烦闷和苦涩也全部消散在飘着桃花芳香的柔风中。
“划船吗?”薛晓看着她,提议道。
苏言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池水,果断摇头。
“可是我想划船,你也陪我一下吧。”薛晓竟像小孩一样拽着苏言的衣角,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说着。
“我不要。”苏言最怕深水,在这么深的水上面划船,对她来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我也想体验一把舟行碧波上的感觉嘛。再者说,你一起又不是没坐过船,横渡涔水你不也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吗?”
苏言辩解道:“那船有船蓬,看不见外面,船夫划船也稳,不会晃得太厉害……你看那船,就是木板条子钉起来的,怎么可能没事啊!”
“我不管,”薛晓扯着苏言的衣角耍赖,“反正我水性好,出了什么事我能把你捞上来。”
“可是……”苏言还是不愿意。
可还没等她出言辩驳,薛晓的脸就阴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威胁她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最终,在薛晓的死缠烂打下,苏言勉强答应了他的要求,纵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还是被他强拉硬拽到了小小的“码头”和一间木屋。
“小哥,能不能租我们一条船?”薛晓朝那木屋喊了一嗓子,就见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开了门,向他们走来。
“最近没有游人,我们家就不靠这个吃饭啦,”那青年笑道,“二位公子随便用,末了把船停回来就好——啊,对不起,原来还有一位姑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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