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出来。
房间的书架上有不少书籍,她为了解乏,便随便抽出一本来翻阅。
苏言本没有专心看,只想着随意翻翻罢了,可当她的目光扫过第一页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师苏怀,于昭阳五十七年五月三日拯我性命,收我为徒,倍感荣幸。
我师苏怀。
这字迹龙飞凤舞,笔画全部连在一起,不是薛晓的字,还能是谁的?
苏言“啪”地合上那本札记一样的书,杏眼圆睁,睫毛不住地颤抖着。
难怪他之前同柳虔说起她父亲的事情,原来……原来他就是父亲的徒弟吗?!
苏言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试图接受这个现实,然后又将那札记猛然打开。札记很厚,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都被漆黑的墨字填满。她看了一眼最后一页的日期,是重光元年二月十二日。
正是七年前的今天。
七年前,老皇帝染病,梁青萍掌权,是风云突变的节骨眼儿,也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那时苏言才十岁。
她又从头翻看起来。
翻页的“沙沙”声仿佛拥有磁性一般,讲述着这个对于苏言来说过于奇幻的故事。自己偶然认识的一个人,居然是自己父亲唯一的亲传弟子!
薛晓到底还有几层身份瞒着她?
手札前几页的字迹并不好看,松松散散的,毫无字体章法可言,叙事也颇为稚嫩,似乎不太善于组织语言,就连写在纸上的话也磕磕绊绊,笨拙得可笑。
苏言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少年薛晓,在练功之余,撑着眼皮,在烛光下慢慢地在纸上书写着,由于不善言辞,总是简单地记录一下那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柳虔与薛晓相识这么久,原来父亲是个这样随性而强大的人,原来薛晓也曾瘦弱不堪,也曾为如何自保而苦恼不已。
翻阅中,有一天的故事瞬间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昭阳五十七年六月十一日。
今日在地下城取了那把匕首,看上去有几分熟悉,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它。手感倒是轻便好用,且锋芒毕露,极适合师父传授的步法。
前些日子发现许多毒草,于是对用毒生出兴趣来,正好与它一同使用。师父问我要给这武器起什么名字,我答“七毒”,大概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所以当初薛晓说了七毒这个名字具有的那么多意义,原来都是后来想出来的吗!苏言无不吃惊地想着。
越是让苏言感到神秘的人,她就越想去了解,尤其是薛晓这样经历成谜的。苏言本觉得私自翻看别人的隐私,好像不太好,可她实在抵制不了这种诱惑——如果真是很重要的东西,那么为何不好好放起来,而是塞到她的房间呢?
这件事又不全怪她,苏言这样安慰自己,再说薛晓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字迹从生疏松散,渐渐变得紧凑,到最后居然是一整页的字连在一起,几乎不会断开。每一天的事情越写越多,似乎怀抱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把所有的东西全部记录下来。
薛晓也参加过地下城的武斗大会啊……怪不得他非要让我也参加一回。
薛晓和父亲的关系已经不能用“好”字来形容了,他们简直默契得像一对搭档,而不是师徒,更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十几岁的年龄差。
薛晓原来个子还没有柳虔高,现在倒是高出柳虔不少,她也能像薛晓那样,忽然长起个子来吗?
薛晓……
苏言的阅读速度向来很快,可此时她居然一字不漏地,慢慢地读着那本札记,不舍得翻过这页,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下一页。就算在看最爱的诗集时,苏言也从未如此认真过。
可是记录心情的那个人,似乎在某一天突然变得沮丧了,字里行间都透着溢出纸张的困惑与无奈。
到底是为什么呢?苏言还想要看下去,指尖的动作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丹姐也回来了,就差你了。快来吃饭。”是薛晓的声音。
“我不饿。”苏言敷衍般答应着,想要把条件反射般抬起的头重新低回去。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苏言忽然慌张起来,随手从一旁拿了块竹片,迅速把它夹在那札记中,然后把札记塞回书架上,提高嗓门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说着,她恋恋不舍地下了床,回头看了一眼书架,确保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她才推门而出。
正厅的二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薛晓终于把苏言叫了出来,于是招呼他们坐下,于是苏言就被迫坐在薛晓旁边。
柳虔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眼巴巴看着丹姐——丹姐年龄最大,她若是不动筷子,柳虔自然也不敢对着眼前的菜肴下口。
丹姐看了柳虔一眼,似乎在赞赏他的识趣,然后拿起筷子,第一个夹了辣椒小炒,放进嘴里。
几人见状,纷纷抄起筷子,一同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这家伙太以自我为中心,有的时候也很烦人,但是做菜还是很不错的。”柳虔一边吃着清蒸鱼,一边对苏言笑道。
薛晓有些恼怒无奈没有坐到他旁边,更不好越过桌子去揍他,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苏言在旁边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道这家伙果然很危险。
糖醋排骨依然是那么好吃,只是没想到薛晓会做拔丝地瓜。这道菜她没怎么吃过,但今天一尝,就立即喜欢上了。甜味恰到好处,糖虽黏牙,但总不使人厌烦。
而那辣椒小炒,虽闻着香,可那通红的颜色却叫她望而却步。她从小就没怎么敢吃辣椒,舅舅和堂兄们也口味比较清淡,餐桌上很少出现辣椒菜。
可薛晓和丹姐却能面不改色地把它们放进嘴里,这让苏言觉得很厉害,却也完全不敢这样做。
“今年的武斗大会好像提前了,不知道为什么。”柳虔忽然说道,“而且开始分组了,以前都是十五岁以下的一组,从十六岁开始,就要加入成年组。然而今年居然分得更细了。”
“怎么说?”薛晓抬起头来看他,顺便抹掉嘴角沾上的辣椒油。
“这回好像在成年组的基础上分出了青年组和中年组,也就是说,苏言碰不到那些很厉害的前辈了,而且他们会在初赛的时候尽量把同年龄的人排到一起。”柳虔又夹了一筷子清蒸鱼,“不过报名的女生太少,他们不好另设女子组,有点可惜。”
“不过,”他给自己倒上一杯果茶,“话说逸尘他只参加过一次比赛,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参加过武斗大会,真是有点可惜,明明当年同届的人都一直在参加呢……”
“那今年我也参加吧。”薛晓冷不丁插了一句,叫柳虔直接愣住了。
“诶——”柳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不是喝多了吧?”
“你何时见我喝醉过。”薛晓白了他一眼,一副嫌弃的模样。
“可是你不是说……”
“你不想让我去吗?”薛晓问道。
“那倒不是……喂喂,你别这样说话啊。”柳虔挥舞着筷子,气愤却略微底气不足地说着。
“那我就参加吧,反正也没参加过成年组。”薛晓最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苏言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薛晓的说话方式明明变得正常一些了,为什么柳虔提到武斗大会时,他又开始恢复到离开前的状态了?难不成真去逛了青楼?
仔细再一看,薛晓又神态自若地吃起饭来,好像刚才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哎,柳枫诚,薛晓他当初成绩如……唔!”苏言禁不住好奇,小声问柳虔,可还没说完,就被薛晓堵住了嘴。
薛晓拿出一堆糕点摆到桌上,夹起一块桂花糕,迅速而精准地塞进了苏言的嘴里。
柳虔瞥了他一眼,斟酌片刻,最终决定说出来:“当时他和我不是一个年龄组的,不然我绝对第一。”
“咳咳,吭。”薛晓清了清嗓子,捻起酒盏饮了一口,“不可能,那时可有一个人和你同龄,你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
柳虔无视了他的暗示,继续说道:“我当时十六,刚好升到成年组,所以我那次成绩一般。但他才十四,却在少年组拿了第一,而且他当时并没习武很长时间。这家伙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天才,但明明很有天赋啊。”
“我都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天才,我从来没有什么才能。”薛晓冷声说道。
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柳虔知道薛晓生气了,也不敢说话。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丹姐叹了口气:“哎,你看你们两个臭小子,聊着聊着就能把话给聊死了。”
说着,她拿起酒盏转向苏言,笑道:“我年少时也想习武,可武术没学成,被迫去学舞蹈了,倒也算是习‘舞’。你倒是了不起,把我年轻时候想做的事情都做过一遍。来,今天姐敬你一杯,算是提前祝你顺利。”
“那我便以茶代酒了。”苏言举起茶杯来,也对丹姐致意,随后两人都将杯中茶酒一饮而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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