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在灶前忙活了好一阵子。苏言坐在外屋的檀木桌前喝着果茶,只听见锅炉呼呼地烧着,锅里的水冒着气泡的咕嘟咕嘟声也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一股诱人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钻进苏言鼻腔,像是小猫爪子一样不停地挠着苏言的心,抓着苏言的胃。早上的那碗绿豆粥早就被她消化殆尽,苏言此时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在苏言的期盼中,薛晓终于离开了灶台,双手各端着一只大瓷碗。待碗摆上来,苏言迫不及待地接过一只来,这才发现薛晓煮的是米粉。
那一根根米粉白得透明,顺滑的很,用筷子随便一挑就能挑起来。粉汤里飘着些油菜叶子,沉着些肉丝,只一翻一搅,白腾腾的热气就冒了上来。再多搅一会儿,筷子尖儿就戳破了一只荷包蛋,黄澄澄的溏心流出来,融进了颜色浅淡的粉汤里。
“我早上朝伙房要了碗鸡汤,正好能用它煮些汤粉。果然还是我自己做饭好吃,伙房的那几个老头儿手艺实在不怎么样。”薛晓有些自豪地说着,挑起一筷子米粉送进嘴里。
“我觉得还好啊,他们做饭不会很难吃。”苏言虽然有偏爱的食物,但她并不会挑食。
“哇,那你可真好养活。”薛晓就不一样了。他从小是宫里长大的,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有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后来薛晓逃出宫去,又很快学会了做饭,所以他的嘴很刁,常常因吃不惯味道而放弃进食。
看在他做米粉给自己吃的份上,苏言没有跟他计较,只顾着埋头咬着自己碗里的那只荷包蛋。
“不能去打仗,你应该很失望吧,学了那么多东西却没能立即派上用场。”薛晓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米粉,右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苏言吃粉,左手捏着一根筷子,把它飞快地转起来。
“倒也没什么,我尊重三哥的选择。”苏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自从拿了地下城武斗大会的榜首之后,你的心态也变好了呢。”薛晓满意地评价道,“其实你还蛮幸运的,这一届武斗大会忽然分出了更多组别,而且没有出现能够在实力上完全压倒你的对手。”
“柳虔有个天才小师弟,比你还小一岁,就已经能和柳虔打持久战了。不过他还是太小,心态差了点,拼力量的话也拼不过柳虔。”薛晓站起身来收拾碗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参加这次武斗大会。若他参加,榜首一定不是你的。”
“真少见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如何对别人表示赞赏呢。”苏言白了他一眼,很不喜欢他的说辞。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要求比较高罢了。”薛晓走出屋去,在院子东侧的小井里打了一桶水,开始洗碗。
苏言起身跟着薛晓走出屋去,斜倚在墙边看着他洗碗。她这吊儿郎当的站姿若是叫陈峰看见,陈峰一定会给她一顿说教+——和薛晓待久了,苏言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意识地在向他靠拢。
“话说你自打昨天晚上回来,就没有和你二哥单独说话。是开不了口,还是怎么回事?”薛晓甩了甩手上的水,又进屋把碗筷放归原处。
苏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来,小声答道:“我不敢。”
“不敢?”苏言的声音太小,薛晓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重复了一遍。她苏言天不怕地不怕,哪里还有她不敢做的事儿?
“若不是因为我,二哥就不会失去手臂,精兵营也不会死去那么多士兵……”苏言说着,低下了头,薛晓甚至觉得她想要把脸埋在自己胸口上。
此话一出,薛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毕竟带走苏言这档子混帐事儿全是他自己整出来的,陈峰断臂的责任也有他的一份。
薛晓只好一边骂自己混蛋,一边走到苏言身边,尽量放柔了声音,说道:“那不尽然是你的错……”
“我当然知道那不尽然是我的错,但是我没办法卸掉这份负担,我没办法放下!他是我的血亲,是我的老师,是陈家军最强的战力,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忽然变成了残废!我怎么能用一句‘那不尽然是我的错’来为自己开脱?!”
苏言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薛晓先是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同她提起这件事,后来他发现,苏言这简直到了崩溃边缘的情绪,是她一直以来压抑的负面情绪。
薛晓也是近期才发现,苏言比他想象的更擅长掩藏情绪。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但就现在来说,薛晓反而更希望苏言能够把矛头指向他薛晓,而不是把什么错都归结到自己头上。
“喂,你不是想要知道竹叶镖怎么吹响吗?”薛晓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思索能让苏言开心一点的事情,可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只能将就将就,接着上次在地下城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怎么?”苏言抬起头。薛晓这才发现她并没有在哭——眼睛不是红的,眼眶里也没有任何泪水。
也是,第一次知道陈峰断臂后哭得那么凶,她大概一次性就把一个月的份全都哭完了吧。
“我教你啊。”薛晓说罢,熟练地将竹叶镖从苏言脖子上取下来,不顾苏言的抗议,仔细将它拿在手里端详一番。
那竹叶形状的飞镖正面和普通竹叶无异,就连脉络和网状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背面则刻着一个“陈”字,以及一只凰鸟。
这样看来,竹叶镖还真是精致,难怪陈峰会将它当作新年礼物送给苏言。不过凤凰凤凰,都是一只凤鸟,一只凰鸟,就算是雕刻也总成双入对,为何这竹叶镖背面仅有一只凰鸟?那凤鸟到哪里去了?
薛晓于是问道:“你这竹叶镖背面怎么只有一只凰鸟啊,凤鸟呢?”
问题刚问出口,薛晓就觉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苏言绝对不会知道原因的。
果不其然,苏言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不过谁也没有规定凤凰一定要成双入对吧。”苏言这样说,薛晓也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只好先将那竹叶镖归还苏言,然后从兜里摸出一片竹叶,放在唇边。
若是用来吹奏的话,竹叶是薛晓的最佳选择,因为它叶片薄,能够用很快的频率振动。
“其实吹叶笛还是很简单的,像这样横着放在嘴边,扁着唇——啊,不要把嘴抿死了,留些空隙出来。”薛晓一边示范,一边说道,“用舌头抵着下颚,这样会好吹一些,你可以试着找一下位置,先把声音吹出来再说。”
苏言捏着竹叶镖,小心翼翼地照做。竹叶镖和普通的竹叶差不多厚度,只不过要硬一些,其实没有软叶好吹。苏言轻轻地送气,不断地调整位置和口型,可调了半天,也只是能发出一些“嘶嘶”的气音。
薛晓叫她不要着急,慢慢尝试,自己则炫技一般吹起手里那片竹叶儿,奏出时而欢快,时而柔和的曲子。有些是最近十分流行的婉转小调,另一些曲子苏言听都没听过,但不论怎样都是悦耳的。
他越是厉害,苏言就越心急,又调整了半天,终于能吹出一个高亢的音来。
薛晓的笛声戛然而止。他扭过头直直盯着苏言,目光中流露出难以置信来。
苏言又一次试着吹出那个音,这一回很顺利,音节短促而高亢,十分清晰地传进了薛晓的耳朵里。
“你居然能吹出声音?!”薛晓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那竹叶从他唇边掉下,飘飘悠悠落在他手心里。
苏言并不觉得有什么,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一头雾水地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薛晓瞪大眼睛,“我当时可是足足学了一个月,这才能吹出声音的!你居然这么快就……”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只是突然找到感觉而已。”苏言说道。
所以这家伙不仅仅是习武的天才,在音韵方面也这么有天赋吗?真不愧是……真不愧是老师的女儿。薛晓看着兴致勃勃研究竹叶的苏言,心里五味杂陈。
总是有这么一些人拥有着上天给予的才赋,能够以常人望尘莫及的速度掌握一项技能,苏怀是这样的人,而他的女儿苏言完美地继承了他的一切天赋。
真当是羡煞他也。
“呜啊!”苏言的忽然惊叫,吓得薛晓一激灵,连忙询问:“怎么了?”
苏言摇摇头:“没怎么,就是不小心划了嘴唇,竹叶镖还是太锋利了。”
薛晓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抱怨着:“怎么一惊一乍的,想把人吓死吗?”
苏言嘴贫一句:“你命大的很,吓不死。”
薛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划伤的地方还是给我看一眼吧,万一划得太深,可能会感染。”
苏言听话地放下竹叶镖,任由薛晓查看。
“不过应该没事。你也真是的,这都能被划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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