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大喝一声，以她最快的速度向薛晓冲去，却被他一个闪身躲过。
“太慢了，”薛晓叹了口气，顺势将她打翻在地，“速度还是不够。就这种程度，你怎么跟高手打……”
“还有半个月，真愁人呐。”柳虔和猫儿们一起坐在墙头，晃着两条腿。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薛晓还是不让他参加训练，怕他把伤口扯裂了。他为此千求万请，但无济于事——但凡是薛晓决定了的事情，就没人能够阻止他去做。
“再来！”苏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甩在地上，青灰色的石砖染上了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薛晓站定，做出防御姿态，准备应对苏言的下一次进攻。
苏言提剑攻去，直直冲向薛晓，在他准备躲闪的时候，双腿发力，迅速转向另一边——她提前对薛晓的躲避路线做出了预判，并打算冒险这样做。
她从没打算对薛晓手下留情。
薛晓叹了口气：“这招我刚习武一个多月的时候就用过了。”
果不其然，在苏言迅速转向的同时，薛晓直接迎了上去，他被苏言预判了方向，索性将错就错。
“你将要遇到的人大多是男子，与他们相比，你的力量并不是优势，但可以加强锻炼，在对方没有重视你的时候，爆发力是能够一击制敌的。”薛晓招招手，叫她休息一会儿，自己也搬来木凳子，一屁股坐下。
苏言待气喘匀了，这才坐下，认真地听他分析，一双杏眼睁得溜圆。
“上过沙场是你的优势，给予了你一定的经验和反应能力，你之前能应对肖夏那样的劲敌，已经很不错了。但我觉得你若是想拿个好名次，就要利用你的腿。”薛晓说着，在苏言腿上拍了一巴掌。
苏言被他吓了一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随后摔在青石砖铺成的地上。她报复性地在薛晓背上重重拍了一下，有些恼怒地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薛晓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要活用你的双腿，争取把速度练上来。这半个月会很苦，你要做好准备。”
苏言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虽然薛晓说过“苏言很有天分”这样的话，但她从未因此自满过。从小便是，自从她决心要跟着陈峰习武的那刻起，她就一刻不敢松懈，不管是每日的一千次挥剑，还是每天清晨起来和陈峰，陈温二人一起在城中奔跑，她从未懈怠过。
说实话，薛晓的实力到底如何，苏言到现在也不清楚，他似乎总是在云淡风轻地，毫不留情地解决一切与他为敌的人。
苏言第一次杀人是在战场上。她当时害怕被瞧不起，所以没有展露出任何不适，可她从未体会到所谓的“杀戮快感”。
那一次她被薛晓拉了回去，之后她独自一人躲起来，将胃里的早餐吐了个干净。战场上的血腥味道浓的刺鼻，她必须不断对自己重复“如果对敌人心软，自己就会失去性命”这样的话，这才不会落荒而逃。
她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她的心这才对“死亡”这件事麻木起来。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薛晓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说话你都没听见吧？”
苏言被他从思绪中一下拽了回来，想都没想，心里的话就脱口而出：“薛晓，你第一次杀人……不会觉得难受吗？”
薛晓一愣，随后居然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苏言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她拔高嗓门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倒也没什么。皇宫里的那群人都杀人不眨眼，说实话，我有点习惯了，所以我第一次的时候并没有特别难受，”薛晓仰起头，看向地下城那昏暗的石质“天空”。
“我也承认，我当时根本无法做到内心平静。但我的老师告诉我……”
一听到“老师”两个字，苏言的耳朵便立了起来，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
“他说，你在对敌人手下留情之前，要好好想一想，你的敌人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薛晓低下头来，满眼的留恋之情溢于言表，“不过这件事情你应该去问柳枫诚，那家伙可是专门以杀人为生的。”
柳虔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松开了手，把怀里那只黑猫放走。那只猫被他蹂躏了好一会儿，此时重获了自由，跑得比风还快，两下就没了影子。
薛晓冲他招手：“柳枫诚，过来一下！”
柳虔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无声地落地，然后向着二人走来。
“喂，不要像叫狗一样叫我啊。”柳虔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坐在了薛晓身边。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这么觉得。”薛晓假装无辜地说了一句，又问道，“小丫头刚才问了个还算有趣的问题。你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
苏言此时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了水，这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所以她为什么要和两个大男人讨论“杀人”这种血腥又敏感的问题啊！
关键是，柳虔还一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时间太久远，有点不记得了，反正当时是被那么训练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危险人物。
果然还是韩翊好，医者仁心，不会动不动就杀人……
苏言这么想着，不禁说道：“忽然好想子陌兄啊……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两束目光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于是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来，发现薛晓眉头紧皱，脸色有些阴沉，而柳虔更是一脸的“大事不好”。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苏言试探着问道。
“丫头，我劝你不要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家伙除了脾气温和一点，长得好看一点，医术精湛些许，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薛晓刚刚掰着指头说完，柳虔就立刻补上了一句：“虽然他是我们三个里最让女孩子喜欢的，但他作为伴侣真的不太行……”
苏言哭笑不得：“你们到底都在想什么啊！我只是说好久没见他，有点想念而已……”
“可是薛晓那时离开那么久，你也没说过想他……”柳虔话说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迅速闭上了嘴。
可是已经晚了。
薛晓看了一眼柳虔，又转向苏言，问道：“真的吗？”
苏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上话。
薛晓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所以你又知道什么了？苏言心里发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正巧躲过了薛晓拍过来的一掌，背上和手心顿时沁出汗水来。
生气的薛晓最可怕了……
柳虔自知失言，十分自觉地闭上嘴巴，在薛晓身后对苏言抱拳，做了一个“壮士保重”的口型，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屋。
苏言站起身来，讪讪地赔着笑，在薛晓的注视下一点点往屋里挪。
“不聊了，继续训练吧。”薛晓也扶着膝盖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把苏言拽了回来。
苏言只得硬着头皮将翊华拔出剑鞘，却听见薛晓说道：“这次你防守。”
苏言心里暗叫不好，连忙横过剑来做防守的准备，她刚刚站稳脚跟，薛晓就一阵风似的掠了过来。
薛晓的速度太快，她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提剑格挡，匕首和长剑相撞的声音犹如响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她被震得虎口发麻，差一点就松手把剑丢了出去。
薛晓紧接着就将腿扫了过来，苏言连忙起跳躲开，随后飞起一腿踢向他。谁知薛晓借势转身，眨眼间就绕到了她身后，不等她反应过来，薛晓的胳膊就横在了苏言的脖子前，那把银光闪闪的七毒匕首就握在他手里，在苏言眼前晃动着。
“你还是比较擅长进攻啊，跟陈峰学的吗。”薛晓用陈述的语气抛出一个问题，不等她开口，就自己回答道，“我想也是。”
薛晓的呼吸洒在苏言耳畔，叫她浑身不舒服，挣扎着说道：“你放开我。”
薛晓依言，才刚刚松手，她便如同触电一般弹开了。
“再来。”苏言的斗志被彻底激了起来。
翊华忽然间在她手中嗡嗡作响，苏言施展剑法，锋利的长剑如离弦的箭一样，向薛晓袭来。
薛晓满意地挑起嘴角：“这还差不多。”
苏言觉得双腿酸软无比，甚至有些脱力，但听了薛晓的话，她还是坚持用这种速度进攻。一时间武器碰撞的“乒乓”声不绝于耳，有一瞬间，苏言甚至以为翊华要和那把匕首擦出火花来。
没有淬毒的匕首七毒，刀刃是纯粹的银白色。不管淬过什么样的毒，洗净之后它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这一点，就连象征皇族身份的龙纹匕首也无法做到。
当这把匕首冲着苏言的时候，它的颜色永远是银白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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