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桌面姬不知道该说啥好，她知道妹妹的性格一直很倔强，认定的事情不做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有些同情老爸，但既然许落几个月前就决定要练习做饭，那现在也应该练出点水平了……
难道妹妹真的学会烧饭了？
“那……”桌面姬将信将疑地随便报了个菜，“酸菜鱼？”
……
出了地铁口，许落先去家里放下书包之类的杂物，又从柜子里翻了翻，拎了个菜篮子出来。
出了公寓，穿过马路，在桌面姬充满迷惑的目光中，她一头钻进街对面的巷子里。
这是一片很老的小区，二十年前就坐落在这里了，四五层高的小楼外墙上布满烟熏和雨水侵蚀的痕迹，斑驳灰败，连标注栋数的牌子都褪色发白，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数字。
许落走在小区狭窄的小道上，两侧停满居民们的私家车，只留下堪堪让一辆车通过的空间，每当有汽车缓慢驶过，她不得不暂时避开，躲在路牙子上，才能让后方的车通过。
小区建造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平房，人人骑着自行车出行，路并不需要多宽敞，然而没人能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会是这副模样，城市里几乎每两个家庭就有一辆私家车，原本规划合理的道路便显得太逼仄了。
“落啊，你好像走错了诶？盒马和其他生鲜超市都在另一边。”
桌面姬指向小区外，“根本用不着过马路的。”
“没有走错。”许落却摇摇头，“最新鲜的黑鱼就在这里。”
桌面姬一怔，没有继续说什么。
许落在迷宫般的老小区里左拐右拐，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对这里显然已经很熟悉了，最后走到一家开设在居民楼底层的水产店前。
铺子不算大，设施也很简陋，甚至连招牌都没有挂，门口却排着一条长龙，队伍里大部分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有零星几个中年人。
他们用胳臂夹着环保袋，熟络地用临安方言和前后排着的人谈天说地。
不像近代建起的筒子楼，邻居见面顶多点头示意，老式小区邻里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上到全球时事，下到鸡毛蒜皮，光论话痨程度，这些老一辈比Q群里的龙王不知高出多少倍。
“……哥哥你一定不知道，这里的鱼都是当天从千岛湖运过来的，比盒马生鲜卖的新鲜多啦。”
在人群中，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黑发少女是如此显眼，臃肿的校服丝毫无法掩饰她身材的娇小玲珑，再加上楚楚动人的外貌，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她拿着手机，脸庞离屏幕凑的很近，窃窃低语。
“三个月前楼下王大妈告诉我的，说老小区里藏着一家超棒的水产店，那里的鱼不仅肉质鲜嫩，腥味相较其他水产店也要淡上许多。”
“身为优秀的厨师，光会烧菜可不行！还要准备最好的食材，不然厨艺再高超，烧出的菜也会有瑕疵！”
许落说这话的语气特别认真，让桌面姬几乎以为她换了个人。
以前的妹妹可不是这样的，做事情能省步骤就一定会省步骤，要么就任性地丢到她这个哥哥身上。
总而言之就是特别懒。
出门买菜？开什么玩笑，是天猫外送不快了还是美团外卖不香了？
更别说大老远就为了来找一家水产店了。
妹妹一个人生活了半年，和记忆里变了许多。
没准还真会烧饭了……
这时候队伍已经排到前面，能够看见店主忙碌的身影。
喀喀喀……
大叔披着围裙站在案板后，手提钢刀给鱼刮鳞，刮完丢到一旁的筐子里称重，用水冲了冲，装进袋子递给顾客。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
“一条黑鱼。”
在这里买鱼的，没人会去说要挑哪条哪条，每条鱼都是最肥硕鲜美的，这也是水产店生意火爆的原因之一。
“一条黑鱼！！”不知从哪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是谁在说话？？
许落定睛一看，一个外貌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案板边缘，小小的只有十几厘米高，纤细小腿悬在半空中，身形虚幻不真。
就在一旁，黑色手机静静吐着光束。
又一个四级以上的桌面姬？
只是，为什么……
许落仔细打量。
比起哥哥和沙利叶的红毛萝莉那样堪称完美的外貌，这只桌面姬更接近真人。
长得很可爱没错，但也终究有些缺点。
她的脸颊上带着些许雀斑，发际线偏高，脑后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与其说二次元在三次元的投影，倒不如说像是个邻家小女孩。
能够调整外貌，一般来说都是想让自己的桌面姬变得好看吧，为什么要把雀斑留下来呢？
不对……许落反应过来，刚出厂的桌面姬不可能有雀斑。
也就是说，她脸上的雀斑是在捏脸的时候特意捏上去的。
这只桌面姬是谁的？总不能是店主大叔的吧……
“一条黑鱼是吗？”
“嗯嗯！”小女孩点头。
“好嘞！”
店主大叔答应一声，麻利地从水箱里捞起一条黑鱼，拍晕剖腹，丢掉没用的内脏以后，开始刷刷刮鳞。
“……”
许落站在一旁看呆了。
这只桌面姬，还真是店主的？？
大叔，原来你也玩Moe girl？
买MG手机的中年人不在少数，可他们那个年纪基本都对桌面萌娘没兴趣，除非爱好独特喜欢萝莉……难道说这位大叔是个萝莉控！
许落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很快注意到不合理的地方。
刮鳞的时候，大叔偶尔会抬起头看小女孩一眼，类似的眼神许落曾看到过无数次，是在她父亲脸上。
除了父辈对子嗣的慈爱，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许落记得……当父亲站在哥哥曾住过的房门前，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
遗憾……？
为什么要遗憾？
“刚好三斤，六十块钱。”
店主装好鱼，抬头望了眼发呆的少女，“小姑娘？”
“啊……喔！”许落回过神来，接过大叔递来的袋子，用手机扫过付款码。
“谢谢惠顾！谢谢惠顾！”
离开的时候，麻花辫小女孩用力朝她挥手。
走了几十米远，一辆车迎面开来，许落不得不站在路旁躲避，视线不经意扫过水产店的方向。
一个忙碌的大叔，一个虚幻不真的小女孩，一对默契的父女。
扑腾……
飞鸟掠过树梢，一束阳光恰好落在案板旁的手机上，小女孩的身影渐渐融化在金色余晖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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