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虚拟主播，我了解不多。只是偶尔看到一些切片视频，会进去瞄上两眼。在我不算成熟的印象中，虚拟主播大都很擅长卖萌，是那种喊着“我很可爱，请给我钱”的迷之存在。而李晗莘，显然不是一个卖萌型选手。
我呆愣愣地望着她操作直播软件，怎么也不能把虚拟主播和天才学者的形象重合到一起。这就好比有一个人天天吃斋念佛，有一天他忽然吃起了火锅唱起了歌，你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模型挺可爱的，可惜不会动。”
“挺好一姑娘，可惜是个哑巴。”
“游戏是好游戏，可惜没打mod。”
“为什么不出护卫海，电弧没几十层循环科技也太拉了。”
“每天一打卡，期待猫猫动起来的一天。”
……
弹幕框里，挂着寥寥几条弹幕，看得出来，李晗莘的人气并不高。而她似乎也一点不在乎，就这样自己玩儿自己的，和那小猫三两只的观众，毫无互动可言。
也是经过弹幕的提醒，我才发现，李晗莘的2D模型只是挂着，并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她也没有收音设备，唯一的内容输出，就是游戏画面而已。
相比起我以前所见过的那些虚拟主播，李晗莘简直像个业余的，或者说，她就是个业余的。
“你不会动的吗？晗莘姐?”我指着挂机的模型问她。
她则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关爱了我一眼，说:“什么叫我不会动?那是模型，又不是我。”
“可，可你是主播啊，直播的时候应该代入角色，不然怎么能吸引到观众呢？”
真正的虚拟主播，应该怀着一颗敬业的心，把模型当做自己，把自己代入模型。而且还要牢记设定。比如，如果模型是猫娘，那直播的时候主播就应该时不时喵两声，如果模型是狐娘，那直播的时候，主播就应该狐鸣而呼曰:大楚兴，陈胜王!
——这才是一个虚拟主播应该有的职业素养。
作为一个虚拟主播，连动捕都懒得开，麦都懒得买的李晗莘，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你喜欢看虚拟主播?”
李晗莘暂停了游戏，侧身看我。
“咳，也说不上喜欢，无聊的时候，偶尔看两眼。”我有些心虚地回答着，因为虚拟主播这圈子，貌似还挺乱的，以至于看虚拟主播这个行为本身，都有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就好像追星本身并没有什么，但因为脑残粉太多，败坏了名声，导致大伙在看待追星这个行为的时候，都带上了一副有色眼镜。
看虚拟主播，也是同理。
“这样啊。”
她不知可否地说着，又开始继续游戏。
好奇心驱使下，我不由掏出手机，搜了下李晗莘的直播间名字。
猫狸子tanuki的直播间——没错，她的账号名称就是猫狸子tanuki，意外的有点卖萌倾向，而她的直播间名字，则是系统默认的格式。
点进账号页面一看，发现简介栏目什么也没写，至于头像，则是用她的虚拟形象截的图:一个暗灰色头发的兽耳萌妹。
点进直播间，我又仔细观赏了一下她这个模型。
暗灰色的头发，荧光绿的眼瞳，穿着蓝白色调的水手服，一脸呆萌恬静的样子。整体的画风非常精美，虽然没有动作，却也不是完全静止的，发梢会轻轻晃动，一看就是质量很高，价格不菲的皮套。
难怪她这样直播都能有几百个粉丝，光是这个模型，也足够吸引人了。
要是可以动起来，再配合上和画风一致的声线，几千上万粉丝，也没什么难的吧？
只是我始终还是感到诧异，像李晗莘这样的人，怎么会搞起直播来呢？
她自己也不像是热爱直播的样子，却弄了这么一个质量奇高的模型，到底是图什么？
弹幕框里又滑过一条弹幕，说的貌似是关于游戏的内容，我不怎么看得懂，索性选择了忽略。
而李晗莘，也做了和我同样的选择。
看她这样，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都不理他们的吗？那为什么还要直播啊?”
“这就是我的直播特色，不可以吗？”
这也算直播特色?传说中的放置Play?
那也不能光放置，不Play啊。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账号的主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无言以对，不然岂不成多管闲事了。
一直到了她下播，李晗莘才对我坦白道:
“和你开玩笑的，其实这不是我的账号，我只是代为管理，顺便直播。”
还有这种事?
我越发觉得迷惑。
迷惑得，连外卖都吃不香了。
看到我食不知味的样子，李晗莘终于放下筷子，说起了从前:
“真拿你没办法，想知道你就问啊，吃个饭磨磨唧唧的，我看着都烦。”
“诶嘿嘿~”
“诶嘿嘿，你个头啊，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以前有一个妹妹，不是亲妹妹，但是和我关系很好……”
难得听她讲故事，我也赶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誓要做一回最好的听众。
可她却笑道:“你干嘛？这就吃饱了?”
“没。”
“那你继续吃啊，又不是给你上课，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
“我这不是，这不是表示尊重嘛……”
“用不着。”叹了口气，她继续说:“她叫诺伊尔……”
“外国人?”
“吃你的饭!”
一块红烧肉被塞进我的嘴里——好快的手速!
肥腻而硕大的肉块直接挤压到了我的喉咙，让我不由产生了干呕的冲动，好不容易把它嚼了咽下去，我的眼角都已经湿润了。
抬眼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李晗莘担心的目光，但等我揉揉眼睛再看，她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敢再多嘴，我继续吃饭，侧耳恭听。
“她叫诺伊尔，是我在美国认识的邻居家的女儿，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六年前，那时候她只有十二岁，但长的和你现在一样高……”
咬菜的力度不由加重了许多。
我只能用“发达国家的妹子营养好”来安慰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有点伤人自尊。
擦了擦刚才没抹干净的眼泪，我狠狠地嚼了一块红烧肉，把悲伤化作食欲，期待着还能再长一点，哪怕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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