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这就是我。只不过这张脸的双目以然失去了对焦，太阳穴上留着一个黑色的窟窿，没有血液与脑浆流出，只有幽幽的黑雾在慢慢地弥散。
“这……？！这是……？！”
可能这话说起来有点不要脸，但是这么可爱的脸蛋，除了莉莉，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我自己了。
这是，另一个我？
不，不可能，那种只出现在灵异事件中的情况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不过这个世界又是恶魔又是超能力的，再来另一个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不对，怎么想都超纲了。
“怎么？难道喂到嘴边的肉都不想要吗？”身后的曼登倚靠在围栏上静静地注视着我，“你和其他的恶魔确实区别挺大的。如果有机会我们也许可以好好聊聊天。”
“这……这究竟是什么？！曼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突然想起，上次让莉莉狩猎龙鬃妖鲟，也就是现在守护莉莉的歌利亚这个任务。当时突然出现的福莱希菲尔也说过，新猎人是不可能狩猎大恶魔的。但是歌利亚无论是智商水平还是对刻印的操纵能力都属于大恶魔中拔尖的那一批。发布和整理委托的工作都是由各个公会的会长来处理的。妄图将新猎人送到大恶魔的领地，无异于谋杀。如果不是我出面交涉，与福莱希菲尔这一变数，很难想象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也就是说，曼登这么做很有可能是有意为之的！
“你在犹豫什么？利维坦？害怕我么？不相信我？”曼登走到我旁边蹲下，监视着面前这具尸体。“请你放心，我与你的利害关系是完全一致的。你完全有理由怀疑我，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半点要伤害你，以及莉莉的意思。莉莉这个生魂……对你很重要吧。如果你想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你就需要继续成长。”
“你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
“当然了。”曼登张开手掌，一枚银灿灿的徽章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王下九剑第二剑，曼登·奥克托斐罗。“你可千万别告诉莉莉他们，一个教会的王牌猎人在和罪主做交易。不过这就是我的秘密。我把秘密交给你，这就是我的许诺，或者说，押金。”
曼登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了继续怀疑他的理由。说起来我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很讨厌玩弄人心。这也就是为什么生前在猎人俱乐部里面，只和老张这样直来直往的特例交好的缘故吧。
现在又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了，索性干脆全都抛在脑后吧。
“我……我该怎么做？吃掉这个尸体么？”唔……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恶心。
“这可是你们恶魔的行为，具体事宜你问我一个普通人类不太合适吧？照着你的本能就好了，我不会干预的。”曼登将弯刀靠在墙角，后退几步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
好吧。那也是时候该确认一件事情了，就是这个，额，‘我’身上所散发的一种强烈的吸引感。有一种什么东西，吸引着我，去夺回来。
是的，一个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我将手伸向了这个躯体。与此同时，恶魔的本能在我的心中律动，高声呼唤着我吞噬前面的这具躯体，吞噬其中的力量。
当我的手触及到这副躯体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我面前的这副空间扭曲，我眼前的景象似乎一下自变得光怪陆离，就像是像是万事万物都在离我远去，而我正在被抛进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眩晕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地涌进我的大脑内。随之而来的，便是眼前一黑，我的记忆被带入了一处偏颇的迷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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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睁开眼睛，我像一个幽灵一样漂浮在一处房间中，没有实体，没有触碰任何东西的能力。这是一个相当现代化的房间，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数据，但是再一次看到这些科技产物竟然还莫名地感到有些亲切。
“编号B1121142的回收计划泡汤了？”一名白衣男子在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前来回踱步，斑白的头发下是扭在一起的皱纹。“就算如此，你也必须要带回来那份数据！而且你居然销毁了那份数据？！有没有搞错！？还是直接把数据往‘高塔’服务器里扔？！阿勒山为什么会雇佣你这种白痴来当清道夫？嗯？！”
这名研究人员冲着阴影处一个穿着西部牛仔风服饰的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啊，我记得这副可憎又可怖的面孔。我上次的人生，正是在这个人手下结束的。他能够自由地潜入阴影，锋利，冷血，又无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的尸体大概依旧在叹息之墙下，被流浪的野狗啃食着呢。
等等，这个牛仔猎人，也有运用“刻印”的能力！我没记错的话，刻印在这个世界是许多优秀的元素操纵者才能够觉醒的东西。当时他在杀死我之前，无意间透露了什么“拓印”，另一个世界……之类的东西。难道说……
“你说这些有他妈什么用？要是阿勒山的计划被曝光，我们都得玩儿完！别说我了，你哪儿还有机会在这里搞什么狗屁相位拓印的研究？”
牛仔猎人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一把锋利的蝴蝶刀在他的手上翻飞，划出一道有一道优美的弧线。
等等！那是我的蝴蝶刀！真该死！这家伙还带顺手牵羊的吗？只可惜我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
“高塔是阿勒山最保密的服务器了，我还有心思将数据传输到那里，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干的事情比太阳之影都还保密。你他吗的该谢谢我才对。”
“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数据！那是灵魂！！活生生的灵魂！是我们所罗门市数百年来首次以科学的语言论证超自然现象的证明！每一个样本都是无价之宝！但是现在其中一个竟然被你随手扔进了高塔里面！你知道高塔是他吗的什么玩意儿吗？那东西不仅仅是数据库，还是相位投射器！鬼知道我该怎么找回那组数据！？”白衣男子气急败坏地将咖啡杯扫在地上，黑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溅射出难看的水花，地上的污渍还冒着淡淡的蒸汽。
“那个灵魂会被撕得四分五裂！除了灵核以外，残余的灵质会像绞肉机里的肥肉一样飞的到处都是！甚至是直接掉到我们的‘对岸’！”白衣男子将脸贴在牛仔猎人面前恶狠狠地说到。“你真他吗的应该被阿勒山开除！我们是科研公司！不是什么的地下黑手党！”
“啊对对对对，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自己再进去找？至少关于创世纪计划的样本没落在外人手里。你要知道我为了保密，甚至连太阳之影的计划都被拿来当挡箭牌了。说真的老兄，你现在没有被警察抓起来关监狱里面基本上全是我的功劳。”
“滚。老子懒得和你扯皮。”
“放轻松，一组数据而已，你不是还有六个吗？”
“我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么个蠢到家的弟弟。”
白衣男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电子屏幕上，而牛仔猎人则翻着白眼从角落里拿出扫帚一脸无奈的扫着咖啡杯的碎片。
太阳之影啊。说起来除了我以外，我记得还有六个倒霉蛋呐。他们的“灵魂”也在这个疯子的手上？
天哪，这个重量级的信息真的是我该听的吗？重生之后，经历了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我当然是相信灵魂的存在了。而阿勒山的人竟然一直在拿灵魂做实验吗？
还有他口中提到的“高塔”。在我印象中，那是阿勒山总部一个造型奇怪的巨大白色数据服务器。几乎没有谁能够进入。就连老张都不行。
而这个东西是疯子口中的相位……啥来着？难道这个东西还可以看到其他世界的东西吗？甚至我现在所在的世界依然在被阿勒山注视着？！
一想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咬着指甲，我陷入了思索。
欸？我能够咬到指甲了。环顾四周，梦境中的画面已经完全消散，只留下我一人伫在一个形似忏悔室的空间中，只不过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上方的高光打在了一个悬空的面具上。
一个奇形怪状的面具。一半黑，一半白。一半哭，一半笑。
我将面具取下，拿在手上。
现在该干嘛？戴上面具吗？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将面具覆盖在脸上，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涌上我的脑门。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回忆”起来的感觉。
有关恶魔的记忆，有关海洋的记忆，有关……刚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肢解的记忆。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将我遨游在海中的鱼鳍切断？为什么要往我的鳃里刺满利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同伴？
这些人……是教会。他们在我降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早已准备好，将我捕获。只要是活着的就好了。哪怕失去手脚，失去眼睛，失去耳朵，喉咙被刺破，舌头被割掉。只要这样装在罐子里，被带回教会……
想要复仇。
想要将这样的痛苦加倍返还给这些施暴者。
“杀……”
声音从面具之下徐徐传来。不过就在此时，面具出现了一丝龟裂。
喀喀。。。
嘣！
面具碎裂了，残破的碎片在空中宛如消融的雪花，最终重归虚无。而我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等一下，等一下，杀人是不对的，这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揣着粗气，冷汗沾湿了衣裳。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一旁的曼登像是在观察着什么新鲜事物一样地看着我。
“感觉还不错？”曼登问道。
“我看上去像是不错的样子吗？”
“像。”
我抬起手，对准曼登。“这里依旧是梦境空间，对吧？”
“没错。”
就在刚才我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梦”一样的世界中，似乎万事万物都处于我的掌控之下。我调动恶魔权能，一瞬间，曼登刚才因为厮杀和打斗破损的衣服变得完好如初，甚至经由我自己的审美做出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喔，谢谢。”
“就当是回礼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总之谢谢你了。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谁知道呢？”曼登挠了挠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之后有机会来血鸢会坐坐吧。肖恩调配的晓夜安魂歌很好喝。这个梦也太长了。差不多该醒了吧？”
我目送着曼登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叹了口气。
唉，今天依旧是信息量爆炸的一天呢。
“利维坦！！”曼登离开后不久，莉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我紧紧搂住，“哇——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老大……刚才那个家伙呢？”
“就在你们面前站着的呢。”
“唔欸？！老……老大，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话！我这要是心口子翻了个扑楞子人一挺到过去了可不好！”
“我说的是实话哦。克拉肯，有的事情，咱们以后有机会好好聊聊吧。”
“什……什么事情啊？！”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我打了个响指，最后一层梦境也如同碎掉的镜子一般逐步瓦解。“午觉结束了，该起床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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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莉莉！”
我被硬生生地晃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海琳娜正噙着泪水担忧地看着我。
“唔额……早上好啊，海琳娜。”
“还早上呢，都，都下午了！”海琳娜气鼓鼓地看着我。逐渐清醒的我环视四周，才发现正自己躺在医务室，改在身上的被子有一块异样的鼓起，掀开一看原来是诺林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今天听说你们在半路上突然就晕倒了！幸好曼登会长将你们两个扛回来了。”
“啊这。。。哎呀，可能是前几天在家里熬夜嗷多了吧。阿哈哈。。。”
“诺林妹妹也醒啦？”
说话间，诺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更多的重心放在了我的身上，只不过她琥珀一般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对了莉莉，有人要见你喔。”
“谁？曼登会长？还是肖恩？”
“不是啦不是啦。啊，他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待会儿记得来工会吃晚饭哦，我还是在二楼老位子。”
海琳娜带上魔女帽便匆匆离开了，没多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进入了医务室。
他穿着雪白的长袍礼服，两条红色礼带整齐地挂在背后，尽管面部皱纹，但是慈祥的面容在金丝眼睛下发散着温暖的光。
“啊，您就是莉莉小姐了，是吧？”他在床旁边坐下，向我投来一个温柔的笑容，“初次见面，我叫劳伦斯，劳伦斯·查拉图斯特拉”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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