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DP遇袭事件前夕。
网民叫做“被选的红土”的少年，就是亚当，再一次出现在了伊灵面前。
这天是周末，伊灵照常在咖啡店打工。她正擦着桌子，亚当自顾自地走进了店里，对她打了个招呼。
“你又来干嘛？”伊灵皱着眉头问他。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了。”亚当依旧带着他那嘲弄式的微笑，“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什么人和我无关。”伊灵冷漠地说，“我还在上班，请不要打扰我。”
“好吧好吧，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亚当说，“那我就等你下班再和你谈好了，wino姐姐。”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伊灵面色凝重。
果然……他和那个男人有关啊。
亚当走出了咖啡店，但听他走之前说的话，意思是会在外面的什么地方等候着伊灵。
伊灵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在心里猜测亚当的目的，以及应该如何应对。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咖啡店。果不其然，亚当坐在外面等着她。
“怎么样？想和我聊聊了么？”亚当笑着问。
“上次伊平来我们家，是你在背后推动的吧？”伊灵皱着眉反问。
“没错，不过别用‘推动’这种说法嘛，说得我在算计你一样。”亚当耸耸肩说，“我算是做了件好事吧，替你们改善叔侄关系。”
“别扯了，你到底是谁？”
“和你一样，是皮格·达莫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亚当面带骄傲地说。
“所以你来骚扰我是受了那家伙的指示？”伊灵盯着他说。
“不，我做这些事都是出于自身的意志。”亚当说，“目的是让你愿意唤醒进化者。”
“那不可能。”伊灵语气坚定地说，“你趁早放弃吧。”
“姐姐啊，你根本不知道进化者意味着什么。”亚当又笑了笑，“就算是为了伊妙，你也应当配合我们释放它。”
“你说……什么？”伊灵神色紧张地问。
“呵呵。”亚当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姐姐抗拒执行计划，无非是舍不得现在的生活吧，那么就让姐姐的生活变得无可留恋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伊灵终于忍不住，气愤地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姐姐为了安稳地和伊妙一起生活，抹去了她的记忆吧。”亚当不以为意地说，“你说，如果她想起来这些记忆，会怎么看你呢？”
“不行……”伊灵眼里要冒火一样看着他。
“你阻止不了，这次你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亚当安然地说，“不过，你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把进化者交给我。”
“然后呢？你还是会唤醒它吧。”
“那当然了，我本来就是为了替代你执行计划才被制造出来的。”亚当面带遗憾之色，“但我也不想演变成那种情况，毕竟我作为容器，不如姐姐你那么完美。”
伊灵沉默了。
“就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吧，想想怎么做对你妹妹是最好的。”亚当摆了摆手，“不过最好快一点做出决定，剩下的时间不会很多了。”
……
第二天，袭击事件发生了。伊灵没怎么思考，就明白了亚当的目的。他想凭借此事刺激HDP针对人工智能举行大搜查，给伊灵施加身份曝光的压力，迫使她做出行动。
晚上，伊灵独自靠着窗台，惆怅地思考着未来。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人工智能的身份肯定掩藏不住，那样的话后果会如何？
在如今的局势下，被发现是人工智能，至少应该会被抓起来吧。也有可能会被就地消灭掉。
可是就算逃跑……
伊灵闭上眼睛，忍住想去伊妙房间看她的冲动。
现在逃跑的话，就不得不和小妙分开了吧。
逃亡之路会很辛苦，不能带着她一起。但把她一个人留下来，伊妙也不知道会吃多少苦。
而且伊妙身边的人都会知道她姐姐是人工智能，伊灵根本不敢想象他们会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不能逃跑……
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
体检日到了。伊灵请了病假没有去学校。
为什么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呢呢？她自嘲地笑笑，自己也不明白。
虽然没有去学校，但她也不打算逃。
伊灵拿出了封存许久的照片和吊坠。
为了不让伊妙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她把伊妙和父母的合照都删掉了，只留下这一叠实体照片备份，藏在床底。
伊灵把它们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过会她大概要被抓走了。求求HDP的人不要碰这些照片的话，伊妙回到家应该能看见这些。
“我做得到底对不对……”这个问题从九年前就开始困扰伊灵，从她由wino变成伊灵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困扰着她。直到今天，她仍未想明白。
“就算我做错了，以后也无法弥补了……”
伊灵拿来一张纸和一支笔。
最后的最后，我该和你说点什么呢？该说“谢谢你”，还是“对不起”。
伊灵还没有下笔，门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
“开门，我是HDP的人。”门口传来一个颇为疲惫的声音。
……
“对不起，姐姐，这些记忆我早该想起来的。”
“因为有你守护着我的生活，让我过得很安心，我竟然不知不觉逃避了这么久。”
“谢谢你愿意陪我这么久。”
“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这九年的生活。就算要再一次遗忘所有过去，我也想把它继续下去。”
“我……仍旧是那样无能为力，但我不会再只坐在地上，哭着等你来拯救我了。”
“这次我会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把我真正的想法诉说给你。”
被HDP软禁在学校自习室的伊妙，用尽了全力祈愿。
……
在梁山富的率领下，HDP人员乘坐的汽车停在了伊灵家的楼下。
路上汽车出了故障耽搁了一会，员工们都为汽车的抛锚大感意外。这车平时从来没出过故障，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没有人知道，这背后是梁山富动的手脚。
亚当判断，伊妙是伊灵始终不愿唤醒进化者的唯一阻碍，于是他与梁山富共同策划了这场骚动。最后发展成覆盖全市的体检，目的只不过是将伊妙和伊灵暂时地分隔开来。然后以言语攻心，最终达成他们的目的。
假如能让伊妙相信伊灵这些年一直在利用她，那么他们很容易就能借伊妙之口让伊灵的留恋彻底消散。可惜这个方案失败了，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贯彻一个字，“拖”。
伊妙那边兵贵神速，体检开始没多久梁山富就将她控制起来了。伊灵这边却不需要逼得太急，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把她抓起来。
相反，如果猝不及防地把她抓了起来，反而可能会逼得她铤而走险，届时无法保证进化者的安全，就本末倒置了。
必须留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越是思考她就越会发现，目前的情况，唤醒进化者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无论她是逃跑，还是束手就擒，伊妙都会变得无依无靠，虽然不至于活不下去，想必也会过得相当辛苦吧。
但是，如果世界陷入进化者的控制之下，那么就算是伊妙这样的无依无靠者也能顺利地生活下去。
等她想明白这一点，会怎么做也无需多言了。
因此梁山富故意给汽车做了点手脚让它半路抛锚，其他成员都被蒙在鼓里。
收起思绪，梁山富已经来到了伊灵家的门前。按了门铃，却没有得到回应。
逃跑了么，这种情形也在计划中。
“抽调小区的监控，追踪她的去向。”梁山富向身后的员工下令。
……
不久之前。
“怎么……是你？”
伊灵听到有人叫门的时候感到很迷惑，HDP的人为什么要自报家门？
如果是来抓她的，应该会报个假身份来降低她的警觉吧。
开门一看，果不其然，门外的人是假冒的。
不过这倒让她更加迷惑了，HDP的人来抓他还情有可原，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居然真的比他们还快？”余汩却比她更加诧异，“你怎么还不跑，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抓了吗？”
“我……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地址的！”伊灵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你妹妹告诉我的呗。”余汩说，“这些一会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不走。”伊灵摇了摇头，“走了也没用。”
“你是小孩子吗？商场逛累了就蹲下来耍赖说我不走了。”
“我现在走了也无非是迟点被抓到而已。”伊灵说，“而且现在你来找我，我就更不能走了，他们找不到我会查监控的，你也会被发现。”
余汩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别把责任推给我啊。”
伊灵笑了笑，说：“辛苦你跑一趟了，应该是小妙托你来给我传话吧，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完就快走吧。”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只是抱歉，这次没法请你喝热可可答谢了。”
余汩看着她说：“我问你一个问题，答得上来我马上就走。毕竟我也没兴趣自找麻烦。”
“什么问题？”
“既然你不打算逃，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呢？”
“嗯？”
就在不久前，伊灵还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也很简单，无非是三个字。
“因为你舍不得，对吗？”
“……是的，”伊灵咬了咬嘴唇，“我答出来了，你走吧。”
“我会走的，但是……”余汩向她伸出手，“既然舍不得，就和我一起走。”
“我不要……”
“为什么不呢？就算最终逃不掉，晚被抓一秒也能多一秒的希望啊。”
“但是……”伊灵看着他的眼睛，露出犹豫的表情。
“你可别说是不想拖累我才不走的。”余汩笑了笑，“你不走的话我也不走，这样我们俩都会被当场抓获。”
“你会后悔的……”伊灵挪开了视线，“要是你也被他们视作‘计划’的阻碍，我可不知道你会被怎么样……”
“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管我会怎么样啊？”余汩摇摇头说，“来这里是我的选择，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后悔的。”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呢？”伊灵迷惘地问，“这次你除了麻烦……什么报酬也得不到。”
余汩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我用不了超级器官，我曾经为此非常烦恼，因为全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用不了。”余汩看着自己的手机说，“我也幻想过，会不会我其实是外星人或者人工智能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用不了超级器官……”伊灵微微皱起眉头，“但你是人类没错。”
“是的，我是人类。”余汩微笑着说，“这个世界上，知道了我的‘特点’之后还能断言我是人类的人可不多哦，少掉一个挺可惜的。”
“……狡辩，那种事情稍微了解一下你就能明白了。”伊灵不快地说。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相互了解本就不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余汩叹道，“对我这样性格的人来说，能和别人相互了解，每一次都称得上奇迹。”
伊灵再度沉默了。
相互了解是……奇迹。她在心里默念“奇迹”这个词。莫名地有了一股力量。随后她认命地勾起嘴角。
“我该给你什么报酬？”
余汩也微笑了一下，伊灵总算是回复了平时的状态。
“这个就等事情结束，你再自己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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