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好呢。
魏莱知道郑权是郑梓言的父亲。但她真的不喜欢最近每隔几日就会在海州卫视上露面讲“海州的大都市框架已经基本完成”的郑权。
魏莱的家,在海州三中背后,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建好的海州三中家属楼。魏莱小时候,海州三中回家的路,家属楼左侧,是整片整片的空地,零零落落散着三两平房。
这里有小孩子在踢口袋,跳皮筋,有小孩子跑在树丛荫凉里捉迷藏。
可现在,小孩子不见了,空地不见了,就连那三两平房也不见了。一条公路笔直横穿过来,随着公路,空地被一分为二,建起林林总总尽是十几层,二十几层高的高楼大厦般的住宅楼。
一切都是新的。
魏莱小时候的那些嬉闹回忆,还有海州一些有历史气息,也许说成怀旧气息会更好一点,一并都消失了。
中午漫步回家,魏莱心不在焉。她打电话给梓言想问个明白,可惜连续三个电话都被梓言直接挂断。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甚至魏莱再打过去,就只能听见人工小姐毫无感情的提示音了。
魏莱不由得一阵气节。
回到家,因为糟糕天气的原因,房间里也是同外面一样的昏昏暗暗。魏莱先是开灯,屋里刹那明亮。
但不知怎么,魏莱伫立在玄关片刻,又熄灭屋子里所有电灯,一时间房间里又有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味道。
魏莱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因为一个叫做郑梓言的家伙,她的同桌,她的闺......
脱下鞋子,走到阳台。尽管外界再如何的阴云密布,多少还是有些太阳辐射出的光线能突破云层的厚厚防线,将光明洒向世间的。
而阳台这里有窗户,迎接到缕缕光明进来,境遇却是比刚刚玄关那里的伸手不见五指好上几数倍。
魏莱拽旁边的折叠椅子到身下,坐下来,静静看着窗外。
魏莱的家在四楼。五年前的时候从窗户这里看过去,还是一片有些荒芜的景象。有点点绿荫缀着那三两平房,能听见孩子们的嬉闹声。
甚至极目望去,偶尔还能见到行驶过来的蒸汽火车。火车轨道延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现在,魏莱看向窗外,她的视线却只能被一片片的高楼挡住。这些高楼整整齐齐,外观统一,该说还是挺美观的。
但这种视线收到限制的压抑感,实实在在涌现出胸口,以至于魏莱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份整齐划一的美观。
“哗啦。”
魏莱打开窗,窗外似雨非雨,似雪非雪的洁白物正随了地球重力的束缚,挤开空气,串连成线地敲向地面。
有的敲打在楼顶,或是敲在了一楼住户搭棚的金属板,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一下又一下,催人倦。
魏莱靠在折叠椅上,目光遥望对面楼宇,显得无神。耳边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呼啸风声,只有节奏感很强的“啪嗒,啪嗒”。
须弥间,魏莱倦了。在这种清净温润的氛围下,魏莱放松思绪,不由得闭上双眼。
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在做着梦。还是说自己这是心事重重,脑袋里思绪如同这些滴落凡间的雨滴般连绵不断,放心不下梓言。
魏莱的眼前,止不住浮现出她与梓言相处到现在的一件件事来。
“喂,那个女生!你都不会躲的吗?”
即将初三的夏天,遇到来操场闲逛的梓言。
“噗哈哈哈,家父?你是从中世纪穿越过来的公主吗?”
这是梓言来学校上学的第一天,魏莱邀请梓言一起去吃午饭。
“郑梓言你好狠的心呐!”
还有调桌后魏莱嘻嘻笑笑打趣梓言。
一幕一幕飞快掠过魏莱的心间,清晰如镜。
“我是男生,我骗了你!刚才对你做了那样的禽兽不如的事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把我告到警察叔叔那里吧,对不起!”
直到不到半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飘到眼前,魏莱突然觉得心烦意乱,猛地睁开眼睛。
“为什么......”
魏莱没有哭,捂住心口,那里有点疼。
魏莱还是想不明白。
当时事发突然,魏莱被梓言突然告知的“真相”吓得脑袋里思路断了弦。
可现在平静下来想想,魏莱觉得自己与梓言做同桌,不说朝夕相处也差不哪里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脸庞也好,身形也好,声音也好,甚至是梓言柔柔软软的性格也好,都是很完美的淑女模样。
以致某个瞬间,魏莱甚至以为是老天爷瞧她可怜,又将白桦还给她了。
但......
为什么老天爷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郑梓言如果是男生的话,那她魏莱这段时间与郑梓言相处的一切,又都算什么?恋人间的互动?
“魏莱你觉得我是美女,对吗?”
“魏莱你是因为觉得我是美女,才和我交的朋友吗?”
魏莱忽然想起梓言在医务室问她的两个问题。
那时魏莱还以为是这位久居家中的公主殿下,对自己容貌没有信心。现在如果以郑梓言是男生的角度来思考的话,只怕是人家察觉到不对劲,才问的吧?
那郑梓言实际想问的问题,就应该是“你是因为我是女生,才和我交的朋友吗?”了。
突然窗外一阵风吹过来,阴冷的很。魏莱被刺激得激灵,她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同时响了。
“妍丽老师?”
魏莱拿出手机,见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一怔。
接通电话,魏莱马上就听到妍丽老师明显不愉快的严肃声音。
“魏莱,上午班级里发生什么其他事情了吗?是不是有人欺负郑梓言了?”
这电话是妍丽老师与魏莱约定好的。允许魏莱携带手机到学校,但不可以上课使用。这样方便妍丽老师不在学校时,能及时地了解到班级动态。
毕竟魏莱是班长,某种意义上“打小报告”也是其职责之一。
魏莱:“......”
妍丽老师又在电话里说,郑梓言的父亲讲接到郑梓言之后,发现郑梓言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极了在学校被谁给欺负了。
魏莱听到这里,却是不禁怔住,过了好一会儿都小嘴张张合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半小时前,郑梓言是哭着跑出教学楼的,情绪当然不可能正常了......而这个害得郑梓言这样的人,貌似就是她魏莱?
可自己作为女孩子,被男生那样摸了胸,会反应过激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魏莱想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妍丽老师讲一遍,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讲。
总不能讲郑梓言不是女生,其实是男生吧?
再说......
虽然几个月相处下来,魏莱知道梓言不是会撒谎的孩子。但梓言也只是嘴上说自己是男生,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是男生,不是吗?
“魏莱你有在听吗?”
妍丽老师第三遍叫魏莱的时候,魏莱才回过神来。
魏莱说:“老师,上午班级里没发生什么。上午两节课郑梓言都是好好的,也就大课间和咱班的林华独处了会儿......”
“行,我知道了。”
魏莱还没说完,妍丽老师就火急火燎挂断了电话。
“唉......”
魏莱叹口气,拿起手机又打电话给梓言。
“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可惜,魏莱听到的还是人工客服小姐姐冰冰凉凉的提示音。
梓言现在怎么样了呢......
应该是还在哭吧?
魏莱的目光撇向一边,轻咬嘴唇,眼眸垂下了。
为什么我要担心那个骗子呢?
不对。
从郑梓言来海州三中到现在,郑梓言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男生。会觉得梓言是女孩子,全都是包括她魏莱在内的周围人的误认罢了,又怎么能说人家是骗子......
不对不对。
如果不是突然接受了整形手术的话,梓言那样的容貌也早就该被人给误会过了。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和大家讲清楚呢?
可是......
梓言在医务室问魏莱的两个问题,还有梓言说过自己没有读过小学,之前一直是接受家庭教师授课的这个现实......又在说明梓言也许真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那,有没有可能,梓言其实就是女孩子,但实际上是患有“性别认知障碍”一类的疾病,所以误认自己应该是男生呢?
“啊!”
刺痛感从脑袋的深处传来,魏莱无论抓捏自己的哪块头皮都没办法缓解。
魏莱的思考能力即将抵达极限。
如果梓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的话,先不提梓言性别的问题,至少梓言在向她父母问出身体的真实情况之后,应该就不可能再来学校了......
如果将过去的那些日子里的白色身影抹去的话,魏莱记忆里的美好还能剩下几分呢?
白桦走了之后,魏莱尽管在班级里交到不少朋友,也付出了真心,却一个能够谈心的没有。
只有梓言。
这只精灵,这只仿若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精灵,这只心灵纯洁的仿佛澄澈水晶一样,柔柔软软的精灵让魏莱看到了光。
想见他。
哪怕梓言是男生也好,魏莱想见他。
“如果知道梓言是男生的话,我还会去那么做吗?”魏莱喃喃。
和梓言相处的那些日子,还有刚刚自己抱着梓言摔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
笼罩在海州天空上的乌云,忽然短暂空缺出缝隙,有缕阳光没有任何阻拦地洒向世间,透进魏莱家的阳台里来。
抚在了魏莱的脸颊上,暖洋洋。暖得魏莱不知是什么时候溢出眼眶,停留在脸颊的泪,都开始变得发烫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啊!”
魏莱站起身,跑出阳台,踩上鞋子。猛地拽开门,然后肘击给门带上锁,风一样迅捷地向海州三中跑去。
梓言......
等等我,先不要走!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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