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多深林，多乱石，多清谷。
云顶后山如此，与少女寻常所见并无不同。
山山有特点，云顶山就多了丝缕人味。
后山修了一条小道。
能见诸多子弟漫步。
或缓慢。
或匆忙。
自然会有牵着手，彳亍林间的男孩女孩。
相濡以沫的模样，脑袋上冒粉红泡泡的气氛，令南宫衣雪都不忍打破了。
相亲相爱的北冥子弟还是瞧见了为南宫衣雪领路的少女。
“大小姐好。”
才松开手，轻声问好。
脸蛋都红扑扑的。
羞啦。
北冥花朝笑着点了点头，脚步更为轻快，似是心情相当不错的模样，长发随着步伐在身后起舞。
如花儿一样美丽。
“姐姐您悠着点······”
“咳咳······”
南宫衣雪叉着腰。
看向神色复杂的北冥花朝。
以北冥花朝的贫弱身子，肯定要出问题。
只是咳嗽一下还算好了。
“您看。”
小姑娘笑道。
“乌鸦嘴！”
这位姐姐不怎么讲道理，轻哼一声，向前走去。
自然不会管目瞪口呆的南宫衣雪，背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的。
或许在说自己坏话也说不定，南宫衣雪耸了耸肩。
本想着跟上去的，却又停了下来。
北冥花朝回首。
笑容有点吓人。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裙摆，哭丧着脸。
南宫衣雪顺着少女的指尖看去，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境。
之前没能发觉，这位好姐姐居然是这么冒失的人，她的裙摆给挂低矮的树枝上啦。
树枝坚韧。
少女力气又小。
这不，困住啦。
北冥花朝做出一个口型。
“救我！”
······
将脸颊上的红晕掩去，北冥花朝一只手死死捏着破损的裙摆，踮起脚，用力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朝着半山腰更为茂密的林森海点了一道羊肠小道。
“沿着路直走就行。
我不陪你一起去了。
爷爷于此参悟刀法，我受不住那股刀意。
还有还有，你可别惹得爷爷生气，到时候在后山打起来了。”
唠唠叨叨叮嘱几句，说得小姑娘昏昏欲睡了。
北冥花朝没好气地戳了下她。
“听到了没？”
小姑娘如梦方醒。
只知不住地点头。
见北冥花朝还有说些什么的意思。
南宫衣雪起了坏心思，朝北冥花朝的裙摆努努嘴。
“好姐姐，真不下去换一条裙子嘛？之前说的衣雪可都记着呢。”
尽量谦逊。
不要打架。
不待北冥花朝反应过来。
南宫衣雪已然轻笑着远去，如山鸟清脆。
她正是如鸟兽般随性的人儿。
脚步轻盈。
隐匿无踪。
北冥花朝愣愣地目送她走入林深，握着长裙的手颤颤地松开了。
她是被气得嘞，不过是步子大了点，脚步快了点，便没注意身边的枝丫，让得一条还挺新的裙子成了这副模样。
这不是她的本意嘛！
也罢······去换裙子罢。
继续穿着总不像话。
不像话。
······
风伸出纤细的手，拂过树梢。
摇落了几片叶。飘落眼前，落在少女的脚边。
阳光是会见缝插针的主儿，它穿过了树隙，为落叶镀上金色的衣。
她俯下身，指尖勾住叶片，将叶片夹在了双指之间。
仿佛如此，她的指尖就留住了太阳。
但太阳怎能留住。
少女笑得很逍遥。
扶正斗笠。
以指为剑。
叶片登时划过一道笔直的线，与远处的花瓣相碰。
金铁相交之声旋即传来，紧随其后的更有漫天枝丫落花夹杂刀意向她袭来。
她是明白人，这刀意无主，只是由于林中有刀客，刀客无意刀有意，不会放任他人叨饶。
相见刀客。
先过刀这关。
于是少女笑，逍遥不出，仅靠萦绕周身的剑意与刀意对抗。
而少女只是负手而立，嘴角微扬，眉眼不睁，仿佛对眼前的飞沙走石毫不在意的模样，仅有腰间佩剑的长鸣能昭示少女不算平静的内心。
花木尽，烟尘散，少女堪堪睁眼，入眼触目惊心。
即便再怎么小心，四周古树的身上到底多出了几道划痕的。
南宫衣雪在心底道了歉，向前方那条康庄大道走去。
也不算大道。
仅是稍显宽敞。
足够她通行。
眨眼时，数百步已去。
恍惚间，她驻足而立。
老人粗布衣袍，风沙满面，岁月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洋洋洒洒的伤痕。
其盘膝而坐，闭目而息，周身竟无寸草生长，身前笔直竖着一把铜锈满身的九环大刀。
他是这柄大刀的主人，是这方山间的掌控者，亦是生杀于心的北冥家主。
听得脚步声，老人缓缓抬起头，却见少女蹲于自己身前。
却见她笑。
“您好。”
老人许是没料到。
怔了怔，忽地大笑起来。
“丫头，你也好。”
他是刀客。
但这位刀客，似乎不太冷。
刀客与少女剑仙相对而作，老人捋了捋杂乱绵长的白须，上下打量着少女，眼底闪过一抹怀念之色。
“真像······”
“像什么？”
少女追问道。
老人不语，视线落到了她腰间的剑上，目光微凝。
没让南宫衣雪看出来，便恢复了和蔼的模样，至于那漫天的刀意，早被他散去了。
“像你娘，老夫与那丫头见过几次，你与她倒是像极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的？”
“真的。”
南宫衣雪好奇地扑闪着眼。
但在明白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后，还是放弃了。
老人挑了挑眉，微微松了口气。
性格却不像哟。
也不知是随谁。
无论是姓南宫那小子还是他妻子，也没南宫衣雪这般性子。
老人也不是一直枯坐于此的，前因后果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更是特意去熟悉了下小姑娘。
先前的刀意多少有他故意试探的成分在，结果也没出乎他的意料。
果然是年轻有为。
“您不像离竹说得那样。”
少女的清丽的嗓音打断了老人的思路。
“他们说，老夫是什么样？”
好奇心上头了。
老人咧嘴一笑。
这问题肯定没什么必要的，在自家孙女儿眼中，爷爷肯定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无论是离竹还是花朝姐姐，都说您在私下里会嘀咕北剑的坏话，是位偶尔有点小气的老人，还说您不会太待见南宫家的人呢。”
小姑娘心思坏。
果断卖了友人。
但这的确是她的一点真心话。
原先的确以为会有的刁难，这会儿一点没见到。
老人一拍地面，手边顿时凹下一个坑。
气得吹胡子瞪眼良久。
“哼！
你这丫头。
心思颇深。
挑拨离间的招数学得一点不少。”
啊呀，暴露了······南宫衣雪也不怕，吐了吐舌头。
小姑娘想要萌混过关嘞，自然要装得可怜兮兮。
原来老前辈吹胡子的是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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