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理云鬓。
对镜贴花黄。
少女于铜镜之前轻点红妆。
她穿着大红的衣裙，将长发高高地束起。
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窗外阳光正好。
树影依旧婆娑。
少女放下淡雅胭脂，任由辉耀洒在她的面容上。
她本就是容貌相当精致的少女，如今平添了一抹稍显朴素的圣洁与光辉。
早早地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少女开始为自己梳妆打扮啦。
成亲的日子比她意料的要早一些呢。
或者说······
其实并没有早？
她心焦。
便觉早。
“本以为你会让离竹帮你的，不想却是我。”
南宫衣雪小心翼翼地在北冥花朝的俏颜上抹了一层淡淡的霜粉，上下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地对自己的杰作表示肯定。
她手艺挺不错的。
至少没给人画歪。
虽说对北冥花朝的安排有些疑惑。
到底是受人所托，南宫衣雪自会尽心尽力地做好。
倒是北冥花朝的笑意不曾从嘴角掩去。
歪了歪脑袋，轻轻一笑。
“嗯······
你比较好。
离竹肯定不会做这些啦。
我都说过她多少回了，她就是不肯听。
明明生得如花似玉的，却不懂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
北冥花朝似乎越说越来气，用了小小的力气，小小地锤了下桌子。
胭脂盒跳了跳。
旋即归于平静。
南宫衣雪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她想象不出来北冥离竹在镜子前自恋的样。
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嘛。
“她不会的。”
“这倒也是。”
北冥花朝应答得轻快，大概是放弃对自己的好妹妹的控诉了，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让北冥离竹来帮自己还有别的原因呢······姑且不足为道。
“拾夕没寻着，她安心不下来的呀。”
北冥花朝轻道。
语气稍显落寞。
她们做姐姐的，这次是失职了。
连小弟都护佑不住呵。
“没事的。”
南宫衣雪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北冥花朝，将红裙上的些许褶皱细心地抚平，推后了几步，便看到镜中精致得和画似的少女。
很美。
似仙。
“若是胖点就好了。”
南宫衣雪喃喃自语道，忽觉自己失言了。
有些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吐了吐舌头。
俏脸红扑扑。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北冥花朝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不是第一个这么说自己的，上一个正是北冥离竹呀。
这丫头直来直去的，见自己日渐消瘦时，就不停在劝自己多吃一点。
以照她的说法，人呢，还是要胖一点才健康的。
于是自己就会问北冥离竹。
“我的妹妹。
你心痛过吗？”
她这么问过。
她摇了摇头。
北冥离竹在去益阳城前，连离家的次数都少。
姐姐口中的心痛之意，是北冥离竹从未体会的，也无法理解的心情。
南宫衣雪听着北冥花朝浅浅的唠叨，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眉眼弯弯的，很高兴的模样。
“我也不懂。”
少女巧笑嫣然。
北冥花朝从铜镜中看到身后少女的神情了。
许是很无奈了，随意地耸了耸肩。
往事如陈酒，愈陈愈香。
“花朝姐姐。”
南宫衣雪忽地唤了少女的名字，引她错愕了一瞬，眉眼总归是那副恬淡而柔和的神色，仿佛春风拂过他人的心田。
“怎了？”
“我知道张宝灵。”
登时寂静无声了。
北冥花朝显然没猜到她会提起他来。
想了想，大概是明白南宫衣雪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了。
肯定是离竹告诉她了一点消息没有错。
但······她到底是玲珑。
心思忒细腻。
虽是逍遥状。
但南宫衣雪便是这么一位细致入微的少女呢。
北冥花朝也懒得再去隐瞒写什么啦，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笑容很温柔。
“宝灵他······怎么说呢，在外人眼里，许是他抛弃了我。
其实呀，是我偷偷地从他身边溜得远远的。”
北冥花朝的话语淡淡的。
秋水一般。
“真的？”
“真的哦。”
顿了顿，北冥花朝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
“嗯······怎么说呢，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啦，就悄悄离开了。
宝灵是武当最有天赋的弟子，而我，不过是受了重伤，一身内功散去得一干二净的女子。
他当站在巅峰。
护佑天下众生。
一如当初他舍命救下我的模样。”
他该是天下人的英雄。
她很自私的。
却不该自私。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渐渐地放下了对他的爱恋，于广南城中经营着酒楼，茶馆，点心铺子，以及好多好多的店面。
与风清晚相识。
最后倾心于他。
少女豁达得很，已经不在意了。
南宫衣雪听得恍惚，却难免苦笑了一声。
她到底该说这俩什么好呢······
明明分外不舍。
却都如此豁然。
南宫衣雪总觉得满腹言语说不出口。
便突然来了火气，气呼呼地摆正了北冥花朝侧坐着的身子。
“花朝姐姐好好坐着，看我给你再好好地弄弄。”
不顾北冥花朝呜呜呜呜的反抗声。
她的嘴角多了抹坏笑。
施粉黛。
抹浓妆。
把北冥花朝额头上的小花儿画得浓浓厚厚的。
然后南宫衣雪朝铜镜里瞧去时，又不免呆住了半晌，泄气般放弃了手上的动作。
再怎么浓妆艳抹，也藏不住北冥花朝那出尘脱俗的容颜。
“好啦好啦，快帮我擦掉些呀。”
总不能这么出去。
成何体统。
“衣雪。”
南宫衣雪替北冥花朝擦着脸上的浓妆。
北冥离竹忽地在少女们身后出现，在看见镜中的姐姐后也难免怔住了一瞬，很快变回冷漠的样子了，虽说言辞里惊艳仍然是藏不住。
“姐姐的样子很好看的。”
北冥花朝听到了妹妹的夸奖，露出颇为自豪的神色。
又朝着南宫衣雪眨了眨眼，小姑娘便心领神会地和北冥离竹一同走出了屋子。
剩下的交给北冥花朝就可以啦，她们可以放心大胆一些了。
“爹悄悄回来了，灵朝和听澜在山上。
宾客来得也差不多。”
“换言之？”
南宫衣雪扬了扬眉。
北冥离竹微微颔首。
手上多出一封如她们所料的信纸。
“若想北冥拾夕活着，便来城外林深处找他。”
南宫衣雪将内容读罢，觉得有些好笑。
忒简陋的要求了吧······
是太有自信。
还是太自大？
“应该是自信，他们肯定知道你这帝境高手在的，应是有制约的法子。”
北冥离竹猜测道，看向南宫衣雪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担忧，却与她清澈的眸对上了视线。
以防南宫衣雪的揶揄，北冥离竹率先将担忧可藏在了心底，把苗刀背正。
既然长生教要将她们引离云顶山颠，那她们将计就计。
阳谋她们接。
更何况······
“怎了？”
南宫衣雪拍了拍逍遥剑，注意到北冥离竹不算平静的内心，却只得到了她的摇头作为问题的答复。
不想说就算了。
少女耸了耸肩。
向前走去。
北冥离竹紧随其后，手心禁握。
她攥着北冥崇玄交给她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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