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牛郎织女星。
今晚的天很好，星星明晃晃地亮。
是能带给人一晚好梦的清幽夜晚。
一夜梦游千里月，五更霜落万家钟，广南城终是归于寂静。
万家灯火将熄，独独一处偌大的院子内，依旧有明灯闪烁其间。
南宫衣雪无奈地搓了搓身后女孩儿的小脑袋。
“这位是灵朝，少林弟子。”
“大师好。”
夜听澜轻道。
好奇又害羞。
女孩儿的性子到底是怕生的。
灵朝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朝后厨走去了。
“南宫施主，您吃过饭了吗？”
“未曾。”
“如此。”
言语渐沉，南宫衣雪领着夜听澜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旁，不一会儿灵朝端着热乎的菜，头顶大盆米饭来到少女们的身边。
香香的。
暖暖的。
灵朝的手艺很不错。
就是鱼肉多了点，吃着会腻口。
明明他是少林弟子来着。
却一道蔬菜没有。
“菜呢？”
“要来干嘛？”
南宫衣雪与灵朝面面相觑。
夜听澜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她听说佛门弟子是不吃肉的？
疑惑地看向南宫衣雪。
小姑娘冷笑声。
“这人是个假和尚，喝酒吃肉一样不缺，除了诵经之外无一丝佛门弟子的样子。”
眼看着她的衣雪姐姐又要和灵朝拌嘴，夜听澜急急忙忙端起了碗。
“姐姐吃饭，灵朝大师也吃饭，不要吵架。”
南宫衣雪沉默半晌。
那就吃饭。
轻笑一声。
在自己的碗里夹了一片嫩肉。
又在夜听澜的碗中夹了许许多多的菜。
至于堆成了一座饭菜的小山。
吃得夜听澜撑撑的。
夜听澜偶尔也觉得太受宠爱不是一件好事呢······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无论是哥哥还是玥明姐姐，都喜欢给自己夹好多好多的菜。
衣雪姐姐也是如此呀。
被偏爱之人有恃无恐。
夜听澜许是能稍稍明白一点这句话的意思了。
用力拍了拍面颊，打定主意不要做忘恩负义的人，与南宫衣雪对上视线。
“怎么了，觉得脸蛋儿不够圆，想要拍拍圆胖吗？”
小姑娘照例是坏坏地笑。
“才不是嘞！”
夜听澜愤懑道。
吃饱饭，女孩儿乖乖地坐到少女的双腿上。
任由少女摆弄自己的长发，或是梳成两条长长马尾辫，再有就是一个小包子。
按照南宫衣雪的说法，包子头更容易让人有食欲。
自然得来了女孩儿的白眼。
“姐姐。”
“我在。”
抱着软乎乎的丫头，南宫衣雪微微眯起了眼。
灵朝替她们泡茶去啦，院子里清清冷冷的，只剩下一只大的姑娘和一只小的女孩儿。
“姐姐为什么姓南宫了？郑国公大人明明是姓陈的呀。”
夜听澜的目光闪烁着好奇。
抬起头。
看着她。
又低下了脑袋。
“不能说吗？”
那她就不问啦。
南宫衣雪摇了摇头，下巴抵在夜听澜的脑袋上。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姐姐最近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姐姐并非是义父的亲女儿，所以不能姓陈。”
夜听澜张大了小嘴。
转过身，嘟了嘟嘴。
南宫衣雪的眸依旧淡然与清澈。
女孩儿本以为姐姐会有一丝丝心情落寞的。
“那······姐姐的生父是谁呀？
姐姐不说也没问题的。”
夜听澜问道。
缩了缩脖子。
她怕这是戳了姐姐痛楚的问题。
倒是南宫衣雪，嘴角的笑意从来不曾掩去过。
“姐姐从没见过生父，但不论是谁，都说他是天下人的英雄。
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见一见他，问一问他。
当年到底为何要让义父收养姐姐。
他唤作南宫天涯。”
戛然而止。
南宫衣雪倒是想再说些什么的，但天色晚得过分喽。
她说了这么些话的功夫，夜听澜竟是开始犯困啦，应是连日得舟车劳顿，累着她了。
轻柔地抱起女孩儿，似是手中抱着一件人间罕见的稀世珍宝。
南宫衣雪左右看了看，朝一间空屋走去。
迎面碰着灵朝。
他正端着茶呢。
“睡着了？”
“小声点，我送听澜去房间。”
灵朝了然颔首，向着石桌走去。
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水，目送南宫衣雪隐于夜色之中后，轻轻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再替少女空空如也的杯中亦是倒了清澈氤氲。
茶水很香。
夜晚很长。
南宫衣雪从月光中走来。
轻柔如雪，坐在灵朝的对侧。
抿一口茶水，嘴角微扬。
不作言语。
“施主。”
灵朝先开口，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小僧······我能拦住风崔白，可保所有人无恙。
但您与北冥施主得早些回来，才有可能将那群长生教众一网打尽。”
他已经将南宫衣雪想说的话猜了个七七八八啦。
不过是兴师问罪而已······
“嗯。”
她应道。
眼如炬。
“不说说你自己的事吗？”
反正灵朝自己都说出来了嘛，南宫衣雪总归是好奇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两个以真心对待真心的人从此相隔两地，人生从此不再有交集。
“陈芝麻烂谷子罢了，有什么值得说的，不过是我离开了，她离开了。
您瞧，她也遇上自己真正应该伴随一生的人。
而我也得以归隐山林。
两全其美。
岂不快哉？”
灵朝仰天大笑一声，杯中清茶被他一饮而尽，却是稍显落寞地抚着放在身边的长棍，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那些往事？
可能是那些缘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又是否是易断的事务？
长长叹息一声，灵朝将身边的长棍放下，起身，舒爽地伸了个懒腰。
“就这么说定了，南宫施主和北冥施主要早点归来啊。
小僧再怎么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人的。”
正想回自己的房间呢。
忽地听得身后一声笑。
“你厉害吗？让我试试呗。”
少女清丽的声音豁然响起。
逍遥剑紧随其后自上而下斩向灵朝，锋锐之意伴着杀意仿佛要将灵朝斩为两截那般。
灵朝不禁大骇，这丫头居然动了真格的，虽说如此，长棍已然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
在挡下那一剑的刹那，灵朝顿觉喉间一股腥甜将要破口而出。
生生抵御住那股疼痛后，便是一声怒吼。
恍若怒目金刚。
动如天上雷震。
“呵！”
靠着一身自少林武功而来的无与伦比的蛮力，长棍挡开逍遥剑，灵朝本想反击而去，钻心的疼痛令得他一步也动弹不得。
而口中鲜血喷洒大地。
竟是激起难闻的气味。
灵朝一惊。
仰首错愕。
哪还能感受到南宫衣雪的杀意。
唯有少女眼底的悲哀之意让灵朝不知如何作答。
是呀······他的血有毒的，可毒可毒了。
“我就猜到，你果然伤得很重。”
“那你还打我啊······”
南宫衣雪一笑。
微微耸了耸肩。
她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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