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旁有个大理寺。
六扇门办案，大理寺断案。
卷宗之类均在大理寺封存。
指挥使上任前有一课。
读大理寺的卷宗。
能读多少是多少。
然后要考试，就考卷宗中的内容。
但要用不同于其中的解法来断案，无关正确与否，写下自己的想法即可。
如果没能读完，可出的试题是自己没能读到的，偏偏写下的解法又是卷宗中提及的路子，便是不合格了。
读得快是本事。
读得快而精才是要事。
这考的就是这个要事。
北冥离竹那会儿也考了这场试，她答题最快，成绩也最高。
她过目不忘。
拿了个满分。
也算是运气好吧。
那会儿她也没能读完。
好多好多卷宗呢。
考到了她读过的。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卷宗上有过前辈注释的一句话。
大致的意思是，有人想在家里藏点什么东西又不想让常人太容易发现，肯定不会在书房。
有时会选择藏在至亲之人的身边，即便他的亲人们自己都不晓得。
早些年有一贪官。
将钱财藏在其子女的床下。
愣是数年没让人发现。
但案子还是破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的小事罢了。
陈衣雪也总算在北冥离竹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我屋里有东西？”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那之前来时怎得一点都没察觉？
“你都猜不到，怎么察？”
北冥离竹没给小姑娘留一丝一毫的面子，不顾其愤愤然的抗议模样，转身离开了书房，只给陈衣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陈衣雪摇了摇头。
嘴角挑起抹坏笑。
北冥离竹得等她。
陈衣雪背着双手，缓缓踱步而出。
月色正浓，云彩早已散去，将点点星星显出来啦。
树荫下，北冥离竹怔怔地望着那一汪干涸的泉水。
“在等我？”
陈衣雪轻笑。
北冥离竹神色漠然。
别过头去，不看她。
“我不认路······”
北冥离竹的脸上似乎有着一抹红晕。
嘿嘿，陈衣雪终是抑制不住开怀的笑意啦，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她心情很好。
难得的。
······
陈衣雪住的院子离所有人都远。
很安静，平时几乎无人会来的。
唯有紫儿或是橙儿要来叫醒这位贪睡的陈大小姐，才会费好大的力气跑到她这儿来。
“我怕吵着你。”
陈飞绝告诉过她。
揉着少女的脑袋。
现在回忆过来，她觉得爹的眼中比平时多了点什么，许是一抹怜惜，许是一抹无奈，再或是······深深的愧意。
他为何要愧呢······
陈衣雪又恍惚了神。
“不进去？”
北冥离竹拉了拉她的衣袖。
“再等等吧。”
拦住了少女，陈衣雪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原来她的屋子周围是有剑阵的······
剑阵不会对她有所防范。
所以她没能察觉到。
看来，爹真的藏了什么东西在她的住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少女的心平白无故漏跳了半拍，更是没能察觉手心的凉意。
“离竹······这座屋子是被剑阵护住的，我能感应到四把剑。”
幽幽轻道。
似是叹息。
北冥离竹一怔。
“要破阵？”
“大概是要破的，住了那么多年，我了解我的房间。
每一处每一个角落我都去过，没有任何暗门或密室。”
陈衣雪苦笑。
北冥离竹颔首，解下了背上的苗刀。
“若你不忍心破坏你的房间，我就帮你斩这一刀，把那剑阵给破坏了，寻常剑阵拦不住北冥霸刀。”
陈大小姐急忙抱住了跃跃欲试的指挥使大人。
“我有说过我不能拆阵吗？你快住手，真毁了我才伤心嘞。”
好说歹说，陈衣雪算是把北冥离竹劝下来啦。
指挥使大人站到一旁去了。
破阵哪有这么麻烦。
剑阵剑阵，把剑拿走了不就没事儿了吗。
总之是老树下埋着一把，巨石下压着一把，屋顶上插着一把。
最后一把比较离谱。
被贴在房梁的下方。
亏陈衣雪当了这么久梁上姑娘。
天天晚上不在屋顶就在梁上睡。
愣是没发现这两把剑。
“帮个忙呗。”
陈衣雪抱着四把剑。
“帮我找个能做剑匣的人，这四把剑不能给别人。
能随时随地构筑剑阵的兵器，还是得我自己随身带着，我才能放心些的。”
北冥离竹答应下来。
惊奇地看着四把剑。
“倒像是话本小说。
以前读过一本，只记得其中一把叫做诛仙剑。”
陈衣雪大感惊奇，她倒是没想到这位不苟言笑的北冥姑娘也会读话本小说及人物传奇，她口中的诛仙剑，她有印象。
“那你就叫仙珠剑吧。”
陈衣雪拍了拍最好看的那把。
改个顺序，换一个字。
就是她的剑了。
另外几剑同理。
北冥离竹一把将沾沾自喜的小姑娘给推到屋里去了。
起名字烂成这副模样，偏偏这家伙还还一副自满的模样。
她有点怀疑陈衣雪是否真的会出现剑心不通透的情况。
大概不会。
白担心了。
早在陈衣雪摘下最后一把剑时，她的屋子便传出了诡异的响动。
与山谷中的山洞内如出一辙，大抵上是些许齿轮的咬合摩擦声，及某处屋门打开的声音。
“怎么感觉瘆得慌呢？”
陈衣雪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废话好多啊······”
北冥离竹翻了个白眼。
“啧。”
陈衣雪咂了咂嘴，倒也没继续和北冥离竹拌嘴，向熟悉却又陌生的房间走去，眼前所见，依旧是一月前离开的模样。
可惜，她的逍遥剑和斗笠被带走啦。
有功夫还得走一遭城主府，把东西给拿回来。
偷得到就作罢，偷不到就硬抢吧。
反正北冥离竹会兜着。
少女二人怀揣着心事。
于寂静无声中，少女们一同停下了脚步。
撤去剑阵后，屋内的结构的的确确有了改变，里屋内多出了一扇通向地下的门。
大抵是在建成初，陈飞绝便留下了这么一处地下的房屋罢。
能清晰地看见时光在台阶上留下的脚印。
“唐家的机关术。”
“真是好用······”
指挥使大人眼眸微亮。
陈大小姐摸了摸鼻子。
要不······
以后找唐姨学学？
将胡思乱想驱逐出脑袋，陈衣雪握住了北冥离竹的手腕。
“一起下去，下面看不清。我怕我们一旦分开，就再也寻不到彼此的踪迹了。”
以陈飞绝的做法，下方极有可能设有另一个什么阵啊，什么封印啊，唯有小姑娘能够安然无恙地通过。
她要保证北冥离竹的安全。
“我不用你护着。”
北冥离竹淡淡地道。
却没挣脱开她的手。
“你不领情。”
陈衣雪嘟起了嘴，倒是北冥离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我领情的，但唐家的机关术我学过，他们在造这种密室时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她拍了拍墙壁。
刹那间，烛火点亮了黑天。
照亮通往低下的道路了。
“你看。”
“你有朋友吗？”
“有三个。”
陈衣雪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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