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谚道：望山走倒马。
晴空时，远远地能望见远处山。
真要走起来却还离得很远。
是会把马儿走累的。
古人说得不错。
有个相近的词。
叫做望山跑死马，听说的人应该多些。
其实都差不多啦，往深层挖一挖，大抵是说，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陈衣雪是没什么挖掘的心思的，小姑娘现在只想找一处好好歇一歇，抚慰下内心的疲惫与难受。
之前不是迷路了嘛。
幸而遇到了钟离玖荧。
她还记得从哪来的。
就把路指给她了。
于是小姑娘兜兜转转在林中又是几日。
终于寻到了那条康庄大道，不在林深不知处疯狂迷路了。
就差一点点，小姑娘就要把自己给感动哭了。
于是骑着白露慢悠悠晃着。
钟离玖荧说淮苏城在南边。
看看耀阳。
确定方向。
路应该是对的，往前走便好。
沿途冷冷清清，渺无人烟，唯有夏风十里生红花的景。
起初还觉得挺新鲜的，久而久之，小姑娘失了兴趣，又陷入怀疑人生的状态中了。
无聊。
无趣。
没事儿可做。
脑中滚起钟离玖荧的话。
“淮苏不太平。”
她也好奇。
她也纠结。
若说有谁最思念淮苏城，最担忧淮苏城，想必这世上还没人能超过这时的陈衣雪了，毕竟将近三年了无音讯，她不说，思念却早早填满了她的心。
她很坚强的！
“白露······”
白虎抬起了头。
“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嗷呜嗷呜嗷呜······”
“算了······”
是她异想天开了。
大概走了两三天，总算是能远远看见一座恢弘的古城了。
欣喜之下，陈衣雪一时忘记了古人的话，牵着白露向古城飞奔而去。
却在奔跑许久之后气喘吁吁地停下，看着丝毫不见靠近的古城，苦笑连连。
怎么这么远啊。
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天气太好也是错。
回到白露身上了。
“找个林子，我们去歇一歇吧，累了······”
想了想，陈衣雪敲了敲白露的脑袋。
“别走太深，会迷路的。”
她真怕了。
······
望山跑得倒一匹千里马，但是跑不倒一头吊睛白额的绝世凶虎。
白露还是载着躺倒的陈衣雪不紧不慢地赶路，任由小姑娘躺在它的背上沉沉睡着，来到了淮苏城门之下。
不愧是江南古城呵。
历史的厚重与江畔的温柔相得益彰。
没有一丝丝喧宾夺主的风格与元素。
便是城楼之上，那一古色古香的牌匾，也显得温润而儒雅。
益阳城的牌匾是庄严的。
能让人心生畏惧与敬重。
淮苏不同。
它是墨客。
白露静静地蹲坐在原地。
看着城楼上人来与人往。
日子悠闲悠闲。
它闲，人不闲。
尤其是守城的士卒，见到如此一尊凶兽蹲在城门口，可把他们给吓惨了。
“快去通知大人，除了大人，怕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是这尊白虎的一合之敌，快去！”
白露眼中忙碌的城墙，大抵上是在忙那些东西，架好了弓，备好了石。
城门处，吊桥被高高地悬起，只余下数十人严阵以待。
“怎么办？”
“等着吧。”
为首二人窃窃私语。
“我们······挡不住的吧？”
“那也得挡，等到大人来！
总不能放进去吧！”
“也是······”
二人言语间，白露忽地站直了身子，慌得二人急忙摆开阵势，银枪尖矛瞄准白露的要害之处，时刻准备出手了。
彼此苦笑一番。
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绝。
多事之秋，不太平啊······
背后寒意直冒，手心却出了汗水，显然是紧张得过分了。
“白露乖，不要对他们展露敌意，没有恶意的。”
豁然传来一阵清理的嗓音。
守城士卒面面相觑，不知其从何出而来。
终究是为首二人骇然发觉，那尊白虎的背上竟是还躺着一位少女！
不是陈衣雪又是谁呢？
少女翻身下虎，轻笑。
“放下兵器吧。
白露听我话的。”
原来这尊凶神是有主人的······
二人了然般颔首，警惕丝毫不弱。
废话，能掌控这种凶兽的少女，能是一般人吗？
何况眼前少女一盏斗笠遮掩面孔，腰间更是别了一葫芦，一长剑，更是让他们难以松懈。
“敢问姑娘是哪位？
凶兽进不得淮苏的。”
陈衣雪眨了眨眼。
士兵都是生面孔。
不禁稍稍眯起了眼，想了想，拱手便是一礼。
“我名天意，姓氏已记不清了，平日里跟随师傅在山里头习武，今日师傅让我下山历练一番，便选定了淮苏这座大城。
至于白虎白露。
其为山门的守护兽。
身形温和，不伤人。”
还是留了个心眼。
三年，怎会将所有士兵全部给换走了。
钟离玖荧所言怕是不假，淮苏不知有了什么巨大变动。
只怕会影响到爹与镇国公府呵······
担心是一回事儿。
留一线是另一事。
总归是有个假身份要方便得多。
小姑娘在心底双手合十，朝那位出尘绝美的女子道谢了。
士兵二人显得有些迟疑，但的确对少女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几乎打消了怀疑。
御兽为极西之法。
中原人难以习得。
而眼前少女显然是大炎之人的容貌。
不过余下的那些怀疑，还得盘查过后才能解除。
“天意姑娘，虽是如此，盘查不可免。
不是要紧事，看看包裹即可。”
规定如此。
陈衣雪也大大方方打开了。
二人仔细瞧了瞧她的包裹，除了肉干，衣裳，一面小镜子，以及一股稍显突兀的酒香，便再无其他的物件了。
大概真是旧居山林间的高人子弟罢。
又是信了几分，二人替陈衣雪收拾好包裹还给了她。
既然一切无恙，把人放进去便是，没什么好刁难的。
只是那只白虎······还有些纠结啊。
“咋办，这尊白虎？”
“姑娘看上去就是要带入城的······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白虎暴起伤人······”
二人齐齐颤颤。
责任算他们的。
他们不敢拿一城百姓的命作赌注。
才想说什么，陈衣雪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对了，师傅说，到了一座城池可以给守城的士兵大哥看这个，说是有用的。
二位大哥看看吧。”
二人疑惑接过。
倒吸一口凉气。
玉佩无他，却明明白白地刻着“赵”之一字。
那这白虎也能放进去了，应该是不会伤人的。
二人放心下来，松了口气。
将令牌递回。
语气更显恭敬。
“请入城。”
······
“不是，你谁啊？老是跟着我作什么？”
“你身上······有属于她的剑意，我问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有事要寻她，请你帮帮忙。”
“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帮你啊！”
“不对，你沾染了一丝她的剑意，就一定和她有关系。”
“都说了我不知道啊！快让我离开啊！”
山林间。
小道上。
少女二人，一跑一追。
生生将明月追了出来。
逃者欲哭无泪。
追者面无表情。
可能要追到烈日当午，鲜花盛开，她们才会停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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