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渐隐。
老人枯坐宁息。
其发须皆白,眉眼沧桑。
仿佛有无数春秋穿过了他的眼眸。
老人姓为风,名为崔白。
是为风家上一代的家主。
此处为密室。
除了他,再无人明了这一处地方了。
知道的人都已经走了······于数十年前,走得一位也不剩了。
他并非那一代的独苗,他有好几位哥哥的。
风崔白是老幺。
但只有他活着。
或者说,只有他从围剿中活了下来,最终隐忍至今,令得风家成为了北冥之下的广南第二大家族。
是个很老套的故事。
少年家破人亡,忍辱负重。
最终将仇家一网打尽。
风崔白成功了的。
他杀了仇家。
他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将家主之位交给了长兄的孩子。
那是他拼尽全力才保护下来的风家最后的火种,不可断了血脉。
但他已经老啦······老得无妻无子,什么也不剩了。
风崔白忽地发觉,自己没了追求。
起初讶然。
再是无奈。
终归惶恐。
这般了无挂念的人生,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念头一旦涌出,风崔白便再也无法将其压抑下来,变得喜怒无常,怒骂成痴。
他却是不想死的,他想再活着,无论数十年,数百年,他都想活下去。
于是在那一日。
此人应愿而来。
“晚安。”
此人一身黑袍,看不清其面容。
便是声音也极度沙哑,甚至于难辨雌雄。
唯有他给予风崔白的压迫是真切的。
黑袍人坐在他的对侧。
他觉得黑袍人在浅笑。
虽是看不清楚,风崔白依旧觉得他在嘲弄着自己,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对黑袍人有分毫的不满。
他很强。
至少比自己要强。
风崔白与黑袍人作过一场。
结局呢,自是完败。
即便风崔白是修习邪功强行拔上来的功夫,同为尊境,差距就如此之大吗?
黑袍人面对疑问,只是微微颔首,短短一言,听不出其悲喜。
“是的。”
他如此轻松言道。
将老人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的确有傲的资本。
黑袍人从西来。
从极西之地来。
风崔白不知其身份,但总能有个猜测的。
他的地位在那里定然是不低的,如此年轻,却又如此强大。
与黑袍人比武时,他仅仅使出了最基本的剑法。
那股雄浑到了极致的内力。
竟是完全无用。
风崔白很服气。
面对黑袍人,老人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毕竟黑袍人还给予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便是令得风家取代北冥一族。
人都有欲望。
风崔白自然。
他只是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能站在云顶山颠,远眺彼岸,见证辉耀的烈阳从东方徐徐升起,将温暖泼向浓墨重彩的大地。
黑袍人说。
他们能给。
但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而是他们实现大计的一枚棋子罢。
听着很霸道,但他答应了。
很爽快。
很痛快。
便是这位黑袍人听得也不禁愣了神。
似是还想说什么,却化为一声嘶哑而有些怅惋的叹息了。
而今,这位黑袍人正坐在风崔白的眼前,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与神色。
这一点不好,风崔白看不见,便猜不透黑袍人的心思。
老人永远是处在下风的那一个人。
“晚安。”
老人也向他问好。
不轻不重地点头。
宛若残烛。
“不知阁下近来可好······事请还算顺利与否?”
风崔白饮了口茶水,只觉得寡淡无味,便放下了茶杯,将在黑袍人身上的视线投向别处。
反正看不透,与其自作多情惹得他不高兴了,不如去看些别的东西。
老眼昏花的人,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啊······
黑袍人不苟言笑,轻道:
“顺利,但有一个变数。”
风崔白扬了扬眉,似是对黑袍人口中的变数相当好奇的模样。
“能让阁下称其为变数,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不若阁下风某详细说说,说不定风某还能帮阁下排忧解难些许。”
风崔白言罢。
豁然一紧张。
冷汗当即从鬓角滑落而下了。
黑袍人在瞧着他呢,以无比锋利的目光。
咽喉处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剑。
噤若寒蝉。
无法言语。
直至黑袍人叹了口气,锋锐之感才渐渐隐去了。
“你帮不了的······那人已经在淮苏城坏了我等一次好事,如今又出现在了这里。”
“敢问这人是谁?风家力量再小,想撼动一个人总是足够的。”
风崔白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袍人沉默许久。
“你撼动不了她。
南宫衣雪,镇国公陈飞绝义女,北剑南宫天涯之女,自身已是帝境高手······”
将风崔白愈发苍白的脸色赶出了脑海,黑袍人无力叹道:
“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撼动?”
老人只是闭口。
南宫衣雪······
不正是午后那人?
不禁有些骇然。
到底是被黑袍人称作是变数的人呐。
也不知她从哪里嗅出来的,竟是已经追查到这里了吗?
“那······贵教的计划,还要实施吗?”
“要,当然要。”
黑袍人冷呵一声。
惊得风崔白一缩脖子,不敢正视他了。
也正因如此,风崔白没能注意到黑袍人语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以及深深掩藏在黑袍之下的眼眸。
那是何等痛惜的神色。
“北冥神刀天下刀,此行势在必得。
你只需顺着将这场典礼办得好了,取刀自有方法。”
吩咐事已毕,黑袍人便不再说话了。
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有烛火声幽幽。
风崔白偶尔会觉得,自己是扑火的飞蛾。
向着光亮,义无反顾,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
但他既然踏入了这方混沌,再没了脱身的可能。
成则罢了。
败······
风崔白不敢想想,匆匆摇了摇头。
“风某还有一事想请教阁下,不知您可否指点风某武功一二?”
话音方落,黑袍人却陡然从风崔白的眼中消失了,只余下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黑袍人走得快极了。
“你还不够资格。”
临别之人。
痛彻心扉。
······
晚风悲歌。
黑袍人独立于月下,目光清冷。
若有人有幸于此,便会惊叹不已,眼前是好一位俊朗的青年哟。
青年到底放松了警惕,才在无人的寂静的夜空中摘下了衣帽,任由悲凉的风猎过自己的面颊,冰凉凉地疼。
他还记得风崔白的请求。
并非他不想教风崔白呵。
而是······
他也不会的。
身为邪教之人,不会邪功。
冷笑数声,许是青年在肆意嘲笑自己。
真失败啊。
青年攥紧了双手。
他的力量太微小。
风雨飘渺。
他为浮萍。
掌心传来的刺痛令他微微惊醒,低头看去,却是一点赤红。
“谁?谁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青年豁然呵道。
宛若怒目金刚。
环视四周,方才那股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想要追查过去,显然是无能为力了。
青年阴沉着脸,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玉佩,思绪飘飘悠悠的。
月光下,玉佩上的刻字倒是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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