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等来轮休，不过这对于柳灵儿来说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虽不必在殿前伺候，陛下交代给她的差事还是一样要做的。
不出所料，那晚潜入翰林院的确没有调查出什么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账目这边到有了新的解题思路。
考虑到修书的缘故，翰林院近年来的支出增加了不少，上报回户部的各项开销记载详细，从月奉支出到修缮院墙均有记录，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若是存在做假账的情况，想要从多笔开支中找出猫腻确实需要费一番功夫，不过追查下去定会发现端倪，最多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能有在翰林院当值的人提供信息，排查起来肯定就会事半功倍，可是贸然前去打听难说不会打草惊蛇。
陛下既然下令让她暗中调查，想必是从那个叶澜嘴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却并没有确凿证据。
眼看着预定检查修书进度的日子就要到来，这件事恐怕还得慢慢调查，从长计议。
……
……
翰林院附近有一家名为六宝斋的点心铺，李麟知道柳灵儿最喜欢这里的红豆酥，隔三岔五就会顺路过来买些回去。
都卫府近来事务繁忙，因此李麟一直没能顾得上去叶澜家拜访，想托他向琴圣要签名一事也就始终耽搁着。如今会试早已结束，也不知这兄弟被分派去做了什么差事。
尽管今天刚被叫去训话，但叶澜还是贯彻了一到点就跑路的原则，即将成为第一个迈出翰林院大门的打工人。
可惜这次遭遇了些意外，半只脚刚踏过线，身后就传来了辛逊的呼喊声。
“唉，叶澜、叶澜，别走啊，今天留下来开个会。”
对于这种有话不早说有事不早安排的行为，叶澜决定执行“假装没有听到”的战术，保持不回头的姿势淡定向前，一过转角就加速跑路。
反正这个时代又没有微信和电话，你还能发个群消息喊我回来不成？
只要我走得足够快，加班就追不上我。
“唉？叶澜！停停停！别走别走！”
辛逊见他没有反应，便拖着发福的身体边喊边追了上来。
他的嗓门太大，声音分贝高到除非是个聋子，不然就应该会听到的地步，值此尴尬情景，“假装没有听到”的战术恐怕也无力回天。
倒霉，今天怕是要认栽了。
叶澜无奈地放慢了步子，不想回头。
“嘿！兄弟！没想到你被差遣到翰林院当差了啊。”
人高马大的李麟出现在叶澜身侧，爽朗地招呼着他，身上那套都卫府的制服如烈火般鲜红。
“李将军，是你？！”
“嘿，别这么见外，兄弟，这个点你下班了吧？正好，我们一起去找乐子。”
“嘘，李将军，可否帮我个忙？”
叶澜急忙压低声音，用眼神的余光瞥了瞥小跑而来的辛逊。
“我现在恐怕还不能走……”
“怎么？轮岗时辰到了回去休息不是天经地义吗？”
李麟习惯性地带入了武将思维，不解发问。
叶澜没来得及进一步说明，辛逊就喘着气赶了过来，说道：
“呼……呼……可算把你喊住了，叶澜啊，今天……”
缓过劲来的辛逊定睛一看，敏锐地捕捉到了李麟身上的红衣。
此人的服饰装束有别于寻常军爷，有资格这样打扮的，一定是都卫府中的军官。
这叶澜犯什么事了？怎么被都卫府的人盯上了？
就知道他是个危险分子。
“这位大人，看你这急忙慌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李麟腰杆挺直，字正腔圆地向辛逊问话，这不禁让他心中一颤。
坏事了，这副慌张模样该不会让军爷误以为自己是来给叶澜通风报信的吧？冤枉，可得马上撇清关系。
“没有什么大事，我见他走得匆忙，只是过来叮嘱一句明日不要误了时辰。”
辛逊非常清楚不能阻碍军爷办事的道理，丝毫没有考虑过叶澜和李麟是熟人的可能性。至于要他留下一事，也索性不再提起。
叶澜这无名小卒，怎么可能认识都卫府的军爷。
“那行吧，没什么别的事我们两个就走了。”
“唉，好嘞。军爷您慢走。”
辛逊的脸上堆起笑容，恭恭敬敬地目送二人离开。
……
朱雀大街，酒馆。
“兄弟，那晚送我回去的事还未曾向你道谢，来，我们干一杯。”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兄弟，明日你我还都有公务，今天就小酌怡情，干！”
李麟爽朗地举杯，自相识以来，终于有了和叶澜私下交流的机会。
“怎么样兄弟，在朝廷当差的感觉还不错吧？”
“唉，兄弟，翰林院可不比都卫府啊。”
叶澜不是没有好奇过身为将军的李麟能领多少俸禄，但一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张工资单，就只觉得开口等于是在自取其辱。
“怎么？听说翰林院是个清闲去处，月俸待遇也不错才对。”
你们都卫府的人怎么都是这句话？不愧是沈岚汐的同僚。
“根本不存在的，兄弟。每天的差事多到离谱，月奉也不过一千文的样子，只比寻常百姓稍微多些。”
“竟有这种事，真是旁观者迷……等等，兄弟你说什么？一千文？”
“可不是吗？无名小卒也就只能拿这么多月奉了，一千五百文都寥寥无几。”
“当真？”
“当真。”
李麟不相信自己耳朵。
柳灵儿最近正好在调查翰林院的账目，据她所说，朝廷分派给底层小吏的月奉也有一千五百文。
好像意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盲点。
“不光如此，那些大人们安排差事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上午拍脑袋决定的事，下午说改就改，简直拿我们这些人当猴耍。”
一提到差事，叶澜的负面情绪就止不住地上涌。
对于他的遭遇，李麟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一下，表示非常同情和愤慨。毕竟军中是最讲究分工明确、专人专职的，朝令夕改更是大忌。
不过朝廷已经在着手解决了，于是，李麟宽慰叶澜道：“兄弟莫慌，这等荒唐事持续不了多久。”
“唉，但愿能借你吉言。”
“不不，兄弟你要信我，我敢以人格担保，那些从中作梗的贪官必会被绳之以法。”
等等，
叶澜发现李麟这话里隐藏着别的信息。
贪官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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