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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画师,回家和晚餐

第十三章 画师,回家和晚餐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为你画一张肖像画吗?”

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的小园废墟深处,少女那空灵的声音隐隐响起,她的话语与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悄然相融,随后一齐消散在盛夏傍晚那温湿的空气里。

伊莎贝拉轻声询问着,浅蓝紫色的双眸泛着淡淡的光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画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期待与愉快。

“嗯......很抱歉,我可能没有时间让你为我画一张肖像画了。”看着这样的伊莎贝拉,诺琳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忍,但最后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回复道,“我跟长辈约定好了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是吗。”与诺琳所想的不同,伊莎贝拉并未因此而失望,她只是用轻快的语气继续说道,"那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明天下午......没问题。”听着伊莎贝拉的话语,诺琳想了想昨天晚上奥菲利亚跟她说过的最近一个月的一些事项,确认明天也是悠闲的一天后也随之轻松起来,她笑着回答道,“当然,是不出意外的话。”

“好吧,那明天还是在这里?啊,如果你觉得来到这里很麻烦的话,去我家也不是不行......”

伊莎贝拉小姐的家?爱德华兹家族的三女吗......那她的父亲应该是那位爱德华兹伯爵大人?诺琳思索着刚刚下意识推理出来的信息,随后在心中暗暗感叹道:

是大贵族啊......那就更不能麻烦她了呢,像那样的大人物的女儿如果带回来一个平民的话,对于阶级观念根深蒂固的贵族而言,肯定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吧......

“啊,不必不必,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一边想着事情,诺琳笑着摆手回答道,“说句可能不太适宜的话,我觉得这里的景物......能带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我很喜欢。”

“就像是......死寂中带着生气的感觉吧,就是那种‘宛若大型生物遗骸一般的残破而古老的建筑中盛开着稚嫩的白花’的感觉......这种生与死、悲伤与喜乐的相融,以及颓然中带着希望的感觉......”

诺琳在脑海中搜寻着单词,认真地描述着内心的感受。不知不觉间,或许是这让人由衷地感到安宁的氛围的因素,亦或是因为眼前少女的那种令人舒适的气质,诺琳的那种初次面对外人时的不适与尴尬慢慢地消失了,说出来的话也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真情的流露。

最后,她竟然有了几分畅快的感觉——不过等到话语说完,诺琳下意识地回顾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之后,某种尴尬的情绪才慢慢地涌上心头,令她有一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怎么就说出来了啊......这不是才刚刚认识吗,一下子说这么多,这貌似也不符合贵族礼仪吧......

诺琳有些忐忑的想着,于此同时也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刻突然说这么多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吗,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听到诺琳的话语,伊莎贝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很是兴奋地说着,比起之前的那副超凡脱俗的样子多了些符合年龄的稚嫩与欢欣——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讨论到喜欢的玩偶的小女孩。

“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不过我可没你这么能说会道,可以将这样的感触说出来......”说着,伊莎贝拉朝着诺琳挥手示意让她走近前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块画板上的话,用轻灵的语气说道,“所以,我就只能将自己的感受倾述在画中......”

诺琳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了内心。她慢慢地走上前去坐在了伊莎贝拉的身边,凑过头去看那副颜料未干的画,伴随着轻轻吹过的晚风,淡淡的香水味传入鼻尖——在奥菲利亚的熏陶下,对各种香水熏香的味道十分敏感的她很快便分辨出了香水的种类——

专门面向大贵族们的“以斯帖”的香水吗?倒是很符合伊莎贝拉小姐的身份呢。

与此同时,那副画也随之映入眼帘。

那是一副黄昏下的景象——

朦胧而又昏沉中带着一丝金色的暮光里,一座坐落于茂密森林中的空地上的小庭院默默地沉寂在孤寂而又冷清的暮色中,第无数次地静候着夕阳落幕,夜幕再临;在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残破砖瓦,满是裂痕却依旧庄严耸立的雕像和那座早已成为废墟的小亭无声地述说着岁月的沧桑,时间的无情。

而在这样一副凄凉的景色中,有些截然不同的事物跃然纸上——塌陷的小亭陷在矮林里,无数种类的鲜花簇拥着它;在那颗见证岁月流逝、饱经风霜的老树上,一窝白鸟筑起鸟巢,嗷嗷待哺的小鸟探出头来;在那没入林中,若隐若现的林荫小道的尽头,一个少女的身影迈着轻快地步伐,带着发现新事物的喜悦,快步走来......

诺琳眨眨眼,某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再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幅画,旋即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色调。

与主流画派的画法不同,伊莎贝拉的画中冷、暗色调的部分反而是那身为画作主体的庭院遗迹,作为背景的黄昏下的森林与小径则是用略微偏向一点暖色调的明亮色彩;除此之外,在花卉、鸟巢、少女的部分,她也大胆地用稍微偏向暖色调一点的色彩来画,并十分巧妙地运用渐变的方式让冷暖色调悄然相融。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种望着深秋的黄昏,吹着亦凉亦暖的晚风时,心中涌起的那种悲凉带着无奈的感觉......

“你能帮我给这幅画取个名字吗?”伊莎贝拉那空灵中带着些许飘忽感的轻语在诺琳的耳边响起:“我不是特别会起名字......”

“名字吗......”听到伊莎贝拉的话,诺琳随之回过神来。她思索了一阵子,回忆着自己观赏这副画作时的感受——慢慢地,一种像是灵感一般的感触悄悄涌上心头,于是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说道——

“就叫‘遗忘’吧。”

“遗忘?”

“若不是因为‘遗忘’,这座小庭院也不会化作废墟,若不是因为‘遗忘’,小鸟和繁花也不可能如此自由地随性生长......”诺琳组织了下语言,轻声解释道,“这就是我的看法......大概。”

“是个好名字呢。”

伊莎贝拉,轻轻赞叹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半仰着头,从小亭弧顶的破裂处向上望,看着夕阳的光芒慢慢变为余晖,看着缥缈的星空与皎月慢慢在昏沉的暮色中显现......

诺琳则是在一旁静静地回想着,她回忆着一天的所见所闻,思考着与那些所见之物有关的问题,直到时限将近,她才缓缓站起身来。

“我要走了。”诺琳慢慢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用目光无声发出询问的伊莎贝拉说道,“我需要在天黑之前回去。”

“你家在这附近?”伊莎贝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诺琳轻声问道。

“是的,很近,要不了多久。”

“那么,再见了......明天见。”

......

待到诺琳走入那条仅仅只能称得上眼熟的道路,看见那不远处沐浴在柔和光线里的别墅小门时,夕阳的落幕已然步入尾声。

柔而温暖的夜风无声地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有着淡淡光晕的路灯照亮她前进的道路,诺琳有些出神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家。

虽然这个新的家还很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很陌生......但有“家人”在,哪儿又不是家呢?

诺琳一边想着,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柔的微笑,在清脆的铃声里,她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是进门,关门,开灯。

明媚的光线顿时满溢在这个从装饰到布局都很有奥菲利亚的风格的小屋里,温暖的光芒从窗户溢出,整个别墅宛若活过来了一般——它迎来了它的主人,小屋在沉默中静静宣告。

“呼......”

到了家里,诺琳很快便放松下来,她将手中的提包放在鞋柜上,然后换上居家的,舒适的鞋子,诺琳伸了个懒腰,朝着客厅走去。

先是看了眼时钟——还好,没超过预定的时间,然后诺琳便一下子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

回到了家的感觉,真好呢。

舒适的沙发轻柔地包裹着她的后背,疲惫和舒缓的感受一下子涌了上来,诺琳舒服地眯起眼睛,愉快地哼起一首欢快的小曲。

话说......奥菲利亚大人还没回来。

是有很多需要忙的事情吗?

也是,需要和各样的人会面,还要初步和各大派系的贵族们确认好关系,也要和那位跟奥菲利亚大人很熟的皇帝陛下在正式商议有关学院的事情之先进行一次私下的商讨,确认一些事情......

诺琳回忆着奥菲利亚当初跟自己说过的,有关抵达帝都后的一些有关她的工作的事项,感慨着呼出一口气。

“真是辛苦呢......”

喃喃的轻语从她的口中发出,诺琳犹豫了一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双腿后咬牙站起身来,摆脱来自柔软沙发的“封印”后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那里放着一些菜,都是在昨天晚上从海边港口抵达这栋小屋的路上,顺便买的——有奥菲利亚的空间魔法的帮助,买菜什么的......都变得很方便。

案板,菜刀,煎锅......

她的目光在这些与做饭相关的工具上一一扫过,嘴角慢慢洋溢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那么......就用一顿饭来犒劳一下奥菲利亚大人吧。

明媚的灯光中,有着雪白长发的少女换上自己最喜欢的淡灰色长裙,在外面穿了件方便清洗的外套后便开火,起灶,切菜......

随着滋滋的细密声响在厨房里响起,浓郁的香气也在小屋内弥漫开来——

而在窗外,最后的余晖也消散在了越发浓郁的夜色中,缥缈而又浩瀚的星空无息间铺满了无尽的苍穹,灯光在外城和郊区亮起,呼呼作响的夜风里,一座光的城池随之出现在漆黑的大地之上。

帝都米诺斯,迎来了又一个深沉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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