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
虽然想把“太荒谬了”说出口，但毕竟凌烟就在身旁，雪迎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可羽刻却反而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如果觉得凌烟会听到，那大可不必担心。本来我在这把这些说出来就是测试，看看他会不会对外界有反应。
如果他能听见，刚才这家伙就该起来打我一拳了。”
虽然羽刻这么说，但雪迎还是有意注意了措辞地说道：“可是……那也只是大脑创造的啊！这世上怎么会有死……这样超自然的事情！”
闻言，羽刻嗤笑着答道：“你还真走运。”
“什么走运？”
“你从没有经历过吧，因为失去重视的人或事物，而产生的锥心刺骨的痛？”
雪迎眉头一皱，答道：“这和凌烟的事情无关吧！”
“有关啊。你能想象吗，家人死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虽然这世上也有些厉害的家伙，能一开始就理所当然般地带着那份伤痛前行，但大多数人都会被悔恨和痛苦所埋葬，就此一蹶不振。
而在那个时候，你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幻象。那个幻象就和你现实中还活着的家人一模一样，甚至知道一些应该只有她才知道的事情。你也清楚她不是现实，知道自己这么下去会疯掉。可比起她冰冷的现实，作为幻象的她的话语，她的笑容却那么温暖。
于是，渐渐的你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区别，你开始思考这世上从没有人证明过鬼魂不存在，你开始相信自己爱的人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而这一次，你要赌上一切让她幸福。
你能想象吗？这种被悔恨和思念所酝酿出的疯狂？”
“…………………………”
雪迎无法回答羽刻的问题，因为，她确实无法想象他所说的疯狂。而看着他诉说着这一切时，那眼中闪现的足以让人分不清他在讲的是凌烟的过去，还是自己的过去的愤怒与憎恨，雪迎心中的怀疑终于化为了确信，确信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少校是真的了解凌烟。不是像自己这样每隔几天自信都会崩塌的自以为是的了解，而是某些对于凌烟内心本质的，深刻的理解和共情。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凌烟失忆前的亲友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你之前对凌烟又是那种态度？！”终于，雪迎还是憋不住了地又一次质问起羽刻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在大学里之前有多么难熬吗？！就算你可能作为军人之前有任务在身，你们现在好不容易重逢，你不告诉他你是谁就算了！你又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冷冰冰的？！”
“……因为是我杀的。”
“哈？！”
羽刻直视向雪迎，冷笑着说道：“因为，夏星夜当初是我杀的。”
“……………………”
看雪迎噤声，羽刻站起身走向了病床，将她吓得连往后坐了一分。可羽刻却走到了凌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该‘交稿’了。”
听到“交稿”二字，凌烟脑袋一颤，抬起头看向羽刻道：“……交稿？”
“对，交稿。编辑还等着呢。”
“……啊，是。”
见凌烟真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起身打算跟着羽刻走，雪迎赶忙鼓起勇气起身道：“喂！你想干什么？！”
“我要带他去床上睡着。放心吧，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绑着他了。而你要走要留我也说过了，随便你。”
“可是你！你……”
雪迎低着头，完全对现状陷入了迷茫。而羽刻则淡漠地说道：“你刚才说，我们这些人和你相比很特别，你很羡慕是吧？
不过告诉你个真相：其实我、你、凌烟，都不过是凡人而已。”
“……………………”
说完，羽刻便带着凌烟离开了病房，留下了独自站在病房里，不知所措的雪迎。
……………………………………………………
走在交稿的路上，凌烟心中虽对可能遭到退稿而感到有些忐忑，但却又同时为自己所写的故事感到自信满满。而与心情矛盾的他不同，他身旁路晓翼像平常一样穿着中二病过分的黑色风衣，什么都不在乎般地摆着张扑克脸，走在比他微前一些的地方。
虽然凌烟早就习惯了像这样一言不发地和晓翼去交稿子，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凌烟总觉得想和他聊些什么地主动说道：“喂，老路。”
“……干嘛？”
“这话听着怪怪的啊，不过，我之前做了个梦。梦里虽然你还是中二病晚期，但却变得能说会道了。而且你居然学会了国际象棋，还暴虐了我。
不过，最扯的是啊，我和星夜去上大学了。”
“…………………………”
“大学里啊，我是个挂科的坏学生，而她却摇身一变成了个一本正经的好学生。不过啊，她却被**网站缠上了，而我在帮她摆脱了那个网站后，莫名其妙的又和她去当什么约会顾问了，后来还被个病娇大小姐给整了。接下来，我还和她演了舞台剧……总之挺乱的，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嚯？”
“不过啊，平常的话我就直接把这些写小说里了，但这次我却总感觉很有违和感啊。就好像这些是不能写的东西一样……”凌烟挠了挠后脑勺，继续说道：“而且啊，尤其是你这个纯种反社会居然开始下棋了，简直是违和感炸裂了啊。”
“……凌烟。”
看晓翼停下了脚步，凌烟看着他那莫名悲伤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道：“喂，你怎么了啊？刚才我叫你‘老路’你也没制止我，现在还叫我凌烟，怪恶心的啊。”
“如果我喜欢的那女孩复活变成了怪物，想要将我拉近冥渊里和我殉情，你会杀了她吗？”
凌烟心里一紧，皱着眉地说道：“喂，你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啊？”
“都说如果了吧？而且你不是作家吗？作家在创作时要放肆一点可是你说的。我不会生气的，你回答我就是了。”
“这……”
看晓翼是认真的，凌烟猛抓了好几下后脑勺，思考了好一阵后，才对着晓翼又问了一遍道：“你说你不会生气的啊！”
“嗯。”
“要是那种事真的发生了啊，我大概……会犹豫到最后一刻吧。”
“……是吗？”
就在晓翼刚想继续往前走时，凌烟却又突然补充道：“可是啊！就算我会犹豫，你可别做傻事啊！别管你再喜欢一个人，要是她要拉你去死，那你自己可要知道反抗啊！
因为你的人生是你的，和她是同样重要的，明白吗！”
“…………呵。
果然，当时给你太阳穴来上一膝盖是对的啊。”
羽刻回过头，对凌烟露出了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自己的嗤笑。而凌烟睁大双眼，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心中却满是陌生的情感。
然后，下一秒凌烟的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看着凌烟入睡，羽刻对着身旁的潘医生问道：“他会睡多久？”
潘医生将zhen管放到铁盘上，答道：“四到六个小时。”
“……看好他。”
在如此吩咐了潘医生后，羽刻握紧拳头走出了凌烟的病房，一路直奔楼顶，攀上高台，打开了水桶下的暗门，回到了他关着老路的房间里。
羽刻粗暴地打开了铁桶，并将它一脚踢倒，把老路放了出来。
“咳！咳咳！”老路一边咳，一边大口地呼吸起了铁桶外的空气。紧接着他狼狈地从地上起身，看向羽刻道：“怎么？终于决定要杀了我吗？”
羽刻在阴影中咧起嘴角，说道：“……立下契约吧，书商。
我会放你一马，而你，要帮我再杀一次夏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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