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摸到鼻尖，触碰到那点滑腻的唾液之前，慕羽还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樱，你在搞什么鬼？！”
“嗯～只是对哥哥你身上这股有点特别香气有点感到好奇。”相较于事主的惊骇，樱只是似有回味地咂嘴舔唇。
“真是奇怪，哥哥鼻尖上的这个味道既不是肉香、油香，也不是椒兰这类香料的味道…但我却总感觉莫名的熟悉。”
鼻尖？香气？
小樱尝到的，该不会是…羽大师临别前给我施下的那把迷香吧？
想到这里，慕羽原本动怒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语气也随之变得柔和。
“小樱，女孩子家吗，就不要有太多奇奇怪怪心思。”
“诺，粥已经盛好了，还是趁热…”
然而，这时的樱忽然恍然大悟般瞪大了双眼，随即慌忙起身，抱住了身前的哥哥，不停地嗅起他身上的气息。
“这香味…是女人的胭脂水粉！”
“不只是鼻子，额头、耳边…就连哥哥你的嘴角都有！”
“哥，你真的只是出去找了些肉粥吗？或者说…这粥，到底是怎么…”
一勺热粥入口，堵住了女孩发问不止的小嘴。
看着原本还欲再说什么的妹妹即刻沉沦在了这份美味之中，自她口中抽出汤勺的慕羽一边将粥碗递给这个神情陶醉的女孩，一边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到：“先吃饭。毕竟饿了一天，对你来说，这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剩下的问题…”
“我会想办法和你说清的。”
女孩的吞咽吹气声不止，不过几刻，肉粥就只剩不到一半。
即便小腹鼓起，饱腹感一举涌上，但樱还是仍举着手中的半碗肉粥不愿放手，为难地不知该不该再继续下口。
忽然，一直沉浸在米香肉香的她，想起了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
“那个…哥哥，你不喝一些吗？”端起手中的粥碗，樱将之递给了端坐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已久的慕羽。
“这些都是你的，就算是我稍稍补偿你一下。不过呢…”说着慕羽接过了小樱手中的粥碗，顺势将女孩旁边的粥桶一并收走，进而收拾起来。
“你饿了这么久，肠胃现在很是孱弱。所以不易太过饱食，免得再弄坏了肚子，乐极生悲。”
舔了舔满是汤水的嘴角，樱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眼神之中满是满足。
“要是，要是以后都能吃上这样的粥，哪怕是让我为此早点去死…啊呦！”话语未完，一击清脆的脑瓜崩便打断了女孩的自言自语，引得她捂住额头，神色诧异地转向身旁收手而回的慕羽。
“你这丫头又没有头热发烧，就少在这里给我说这种胡话！听清楚了吗？”
“是…”稍稍幽怨地回应着，想起什么的樱立刻话锋一转，口吻也变得如同质问。
“所以说，哥哥身上的胭脂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来呢？”苦笑一声，已经构思好如何回复的慕羽随即脱口而出：“自然是女人身上。”
“女人？！”
“是啊。毕竟这世上哪有男人会用胭脂水粉。”语气漫不经心，可慕羽心中此刻却慌得一批。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自己本想避开去谈自己与与羽自怜所遇所约，再随便找个借口，将这个和自己一路吃苦妹妹带到羽自怜的住所。
之后，就是祈求这位奇女子帮助自己，为樱寻找一个足够让她生活安乐的归宿，让她不会在日后自己于羽自怜麾下做事之时，受到不必要的影响和牵连。
不过，再三思考后，慕羽还是认为，多多少少，应当给这位妹妹解释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免得这个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女孩，一旦离开了自己，会惶惶不可终日。
“总之，小樱，你先听我慢慢说。这其实…”
“哥！”
“又怎么了？”当自己不耐烦地看向樱时，慕羽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如今就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小手抖个不定地指向那只粥桶。
“这桶肉粥…”
“该不会是你当鸭换来的吧？”
此言既出，一时怔住的慕羽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认不是自己幻听。
“怎—么—可—能？”
“可是，女人和男人见面，待在一起长达一天。这里还有一桶粥作为报酬，如果这不是…”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值一桶粥钱？！还有，樱，你又是从哪听来的这么龌龊的歪理？”高声打断女孩，如今的慕羽已是面色铁青。
“啊？这不该就和香甜苦辣一样，是女孩子都懂的常识吗？”
“这叫常识？”愕然间，慕羽回想起来，樱虽然失去了出事之前的具体记忆，可脑海中所存有的一些诸如气味、声响的知识，自己根本无法企及。
而这些知识，均被如今的她认作世人皆知的常识。
“我们先不计较这些。”看到樱又欲开口说话，慕羽连忙捂住了她的双唇，同时整理起刚刚被打断的思路。
“听好了，小樱，和女子独处未必就是行苟且之事。比如说我，今天的确和一位女子独处了很久，但那是为了…”
“是为了你。”
“为了我？”喃喃自语间，樱不由得诧异地瞪大了了那双铁灰的眸子。
“从头说起的话，你可以认为，哥哥我谋到了一份很好的差事。”
“嗯？是什么差事？”
“这个吗…”谈到这里，虽然自知樱无法看到自己的神情，但还是慕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就难以一时说清了。不过，只要有了这份差事，你我从此就都能衣食无忧，不必再流离失所，四处流浪。
“至于这点胭脂水粉呢，只是因为，那位给我这份差事的雇主，是位女子。”
当谈及到“女子”二字时，似乎被触及到了什么的樱便不安分地开始扭捏起来，但几欲发言，却最终还是被哥哥摁住了额头。稍稍用力之下，既是安抚，也是压制。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有了这份差事，即便日后我可能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平平安安，有人照顾。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孤身一人，担惊受怕。”
“雇主是位女子？哥哥你还可能不在我的身边？”终于按耐不住的樱推开了慕羽的手掌，眼神不安地闪动起来。
“哥，这份差事，你一定要去做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淡然一笑，慕羽轻轻地拂上樱所着的那件棉衣，回答道：“你身上的这件棉服，还有这桶粥都是，她赠予我的。当然她给我的远不止这些，如果你能看见的话…”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件装有大笔财富的锦囊，慕羽的神色也难以继续保持平静。
“你大概立刻就能明白，哥哥我为什么打定主意一定要接下这份差事。”
“更何况，那些戕害你的恶人可能并未罢休。如果我们就这样一直在这北域之内四处流浪，倘若他们再度找到了你，那时我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说，小樱，这也是为了你好。”
一席话语安慰下来，松开眉头的樱似乎稍稍安心了一点，但随即又追问到：“那…这个女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哥哥你要任职的地方又在哪里？那个女人是不是满脸横肉，又凶又丑…”
故技重施地一把捂住妹妹的口鼻，苦笑不得的慕羽又顺手敲了一下那颗急于挣脱的额头。
“小孩子成天胡思乱想，你不累吗？”
重新挣脱后，欲言又止女孩不满地撅起了嘴角，转而说到：“我…我这是在为哥哥你担心。”
“毕竟，除了小樱，哥哥又哪里和其他女人共处过？就这样来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向你示好，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哥哥你应付不了。”
揉了揉女孩软嫩的脸颊以作安慰，并未出言回应的慕羽，却因为樱的这一句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按照羽大师的说法，这粥并不是由她自己烹调的。这么说来，在她手下，可能还有其他…
连忙摇头驱散了这个让自己莫名后怕的想法，慕羽起身将碗勺收回了锦囊之中，稍作思量后，最终扔下了那剩下的半桶肉粥。
“那～小樱，你现在想不想见一见这位来路不明的女人呢？”
“啊？我现在倒是没有这类…”
“她就在这座城中一处暗室之中，距离这里，也只有不足半个时辰的路程。”
说着，慕羽伸手扶起了端坐在地的樱，重新为她紧了紧衣扣。
“她一直在等我接你回去。所以，既然小樱你现在已经填饱了肚子，那你我，也就该上路了。”
“去见那个女人？呜…为什么我会感到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故作轻松地回答着，本想发笑几声的慕羽却发觉到，如今提起那个女人，自己甚至连假笑声都无法钻出喉咙。
“她…她其实是一位放眼天下也算少有的美人，嗓音听起来很是清脆。至于脾气秉性…也算温柔体贴。不过呢…”
“对于这个女人，你要以羽大师相称。”
“羽大师？大师…”似是对此二字有所印象的樱小声地默念起来。
“这是因为她的修为深不可测，完全算得上是大师级别的人物。更何况我们这一次其实还是寄人篱下。而这位羽大师，才是那个地方唯一的主人。”
“而为了能让她顺利接纳你我，小樱你就务必要表现得乖巧一点，明白了吗？”
轻声解释着，慕羽重新上下审视一边被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妹妹，立刻发觉到女孩那双满是脏泥的双脚至今仍是裸露。因冰冷而潮红的脚底不自觉地凑在了一起，来回地自动**起来。
“那…怎样才能算是乖巧呢？”
“第一，你要主动向那个女人示好。发觉到她在的时候，就要恭恭敬敬地说‘见过羽大师’。听懂了吗？”
“见过…羽大师？嗯，见过羽大师…”
“第二点，除了这句问好，当羽大师在你身边时，你绝对不要主动和她乱说什么。如若她要是问你什么，你只要装作害怕，躲到我的身后即可。”
“明白了吗？”
“当然，小樱全都牢记于心了。”
“那就好。”交代完毕之后，慕羽顺手从自己的那件破衣上扯下了几段还算干净的布条。
“那我们，现在可以启程了吗，哥哥？”
“先坐下。”
看着自家妹妹乖乖听话，端坐在稻草之上后，慕羽抓起了那两只冻红的脚丫，先是用衣袖擦拭起上面的沙砾与污泥，再用手中的布条将之一点一点地缠绕保护起来。
在此之间，感到脚心瘙痒樱几次想要笑出声来，但还是忍了下去，任由慕羽摆布起来。
“鞋子，是在进庙之后丢掉的吗？”
“好像是在等哥哥回来的那段时间里。那时的我有点害怕，忍耐不住，就总是想着跑到外面…”像是认错一样，樱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为什么不在我回来后早点告诉我？”
“我…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太多。”
没关系的。
毕竟以后，你可能也不会再来麻烦我了。
默默叹了口气，缠好最后一块布条后，慕羽重新扶起了身前的女孩，紧紧拉住了她的小手。
“脚掌如果感到痛了，就立刻告诉我，听到了吗？”
“听到了啊…小樱又不是聋子，哥哥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大声？”
“这是因为…”
我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
悄悄咽下了后半句话，慕羽引导着目不能视的樱，二人一起从这破庙之中走出。
从中离去的那一刻，一阵侵骨入髓的寒意立即浸入了慕羽的全身。在一阵寒战之中，他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去，只见明星闪烁，自在地点缀着一潭消寂的夜色。
天黑了？什么时候？
他猛然想起了系统娘之前颁给自己的任务——存活到天黑时分。奖励也是自己所谓的前世传承。
但是如今，时间已到，他的脑海中却并未想之前一样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同时，慕羽也并未感到身上发生了任何变化。
迷惘之中，一旁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慕羽侧身回头，看到了同样在棉服中打颤的樱正正因得不到回复，而稍稍不满地望着自己。
“哥，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
“哥哥会改正的。以后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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