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了些,秦婉儿也追上了车;真不知这两条腿是怎么追上八条腿的。
“这寒天雪地的还脱光了换身衣服?”柳江缨瞥了一眼她。
“诺,你的衣服。”秦婉儿将包裹递给她。
“沾了血?丢了便是,拿着它做什么。”
“我刚才报的是你的名字,就当是给你谋的一丝逃命的可能。”
“啧……”柳江缨端详着包裹里一片黑红夹杂着白,脸上写满嫌弃。
不多说些什么,秦婉儿钻进车里。
此时,秦月还在昏睡。
“月儿,醒醒,我们快到了。”
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叫了声,却没反应,不知梦见了什么;发着抖,皱着眉头。
“月儿?醒醒。”轻轻的将他摇了摇,她一时有些慌了神。好在他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额头蒙上一层汗。
“婉儿……”他虚弱的看着她,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拿起汗巾擦去他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不过细看,他的脸色比起八月时已经难看的多了。
“没什么印象了,我只记得梦见了很多人。”他伸手扶住脑袋,缓了一会对着她硬挤出一抹笑容。“没事,不用担心。”
“你瘦了好多。”秦婉儿捏了捏他的脸,一份说不出的烦始终压在心里。
“我没事……就是劳烦你了,要费心照顾我这短命……”
“说的什么话!”她轻轻的在他嘴上拍了一下,秦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你是天天为了这不着调的东西熬着熬坏了身子,不要乱想,以后不要再碰这些,好好的过日子,早晚就好起来了。”
秦月呆呆的看着她,随后一笑,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拂过。
“好,都依你。不要皱眉头了,小孩子家家的,万一那天额头真皱了,就老了。”
“嘁,你说这些谁懂。”秦婉儿把脸扭到一边,小声抱怨一句,脸微微泛红。
这话倒也被外面坐着的柳江缨听了去,脸一沉,不过也没说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是到了地方。那催命似的雪也停了。
车到了山顶的一片平地停下了。
空气很清新,吸入鼻子的不只是冷,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清幽和痛快。
柳江缨走到一处小院的门前敲了敲门。
院子看着中规中矩,半亩地的大小。倒不富丽堂皇,只是平民百姓的装潢。随处可见,平平无奇。若与这位大小姐的锦衣玉食比起;倒不只是平常,反而是有些寒酸的紧。
不久门便开了,是个小孩子开的门;一对眼炯炯有神颇有精神气,一抹大刀眉,鼻梁高挺,如那些唱戏的孩子一般灵动。一身麻布衣服,浑身草药味道。看着也就十四五年纪,却很是沉稳。
“少主来了,师傅等候多时了。”小孩老成的寒暄上一句,便走出门来帮着搬行李。
“严婆婆,北笙来了。”前脚刚迈进门槛,便开始叫人——这人这时倒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了。
“缨儿啊,来的真慢。说的那人在哪里啊,可别误了人家。”掀开门帘,走出一慈眉善目老太太,脸皮略有些下垂,但老太太不同那些大宅子里的老太婆一样,身子硬朗又有活力。又不同于那些一天到晚干活的老婆婆,有一种沉稳与典雅。
“就在门外呢,婆婆你真是。都不晓得疼我只操心外人。”
“你这丫头。”老婆婆用那只粗糙的如同树皮般的头摸着柳江缨的头,言语中尽是溺爱与无奈。
婆孙两正唠着,那小童提着大包行李走进来了,随后跟着的是一只手拖着行李,一只手搀着秦月的秦婉儿。
老婆婆一怔,盯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陷入沉思,半晌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
“你…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婆指着秦月,身子微微发颤。
“在下姓秦名月无字无号。”
“秦月?秦月……秦月。”老太太若有所思的念叨着,最后一声像是想起了。
秦婉儿和柳江缨猛的慌了:虽然这个消息很隐秘,但长生门的眼线遍地都是,若是知晓了秦月与革新派的关系……长生门可是以文学见长,不出意外便是守旧派。
不过秦月倒不多紧张,看着老太太喃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和气的笑了笑,加以肯定到:“是的老太太,我就叫秦月。”
老太太急促喘着气,牢牢的抓住那稚嫩的手;她能感觉到这年轻的生命力流逝,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好孩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从四月份开始的,老太太。”
“四月啊……”
柳江缨的慌张还未平复,从未见过老太太有今天这般激动。不过没有排斥的反应,要么是并不晓得秦月的底细,要么老太太也是支持她整改长生门的。若是后者,倒是意外之喜。
“那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指着秦婉儿问到,这次没有刚才激动了,语气是很冷冰冰的。
“婆婆,她叫秦婉儿,是我新的护卫呢。”看出秦婉儿不讨老太太的喜欢,柳江缨赶忙打圆场。只是她不懂老太太今天是什么意思,平日里从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淡薄对待别人。
“护卫?哦……”老太太又上下打量一番秦婉儿,那双眼睛犀利的不像话,仿佛不论是谁都被看了个透彻,看了个体无完肤。
“孩子,你以后像北笙一样叫我婆婆就好,我也会尽毕生所学来治好你。”老太太抚摸着秦月的手,语气温和。
得到这个肯定柳江缨悬着的心放下了,而随后更大的疑问冒了出来:这老太太为什么会对秦月这么大的反应?是故人之子么?可是这二人都是在南云山里长大的,甚至查不到一点消息。怎么可能是在长生门监控了四十余年的严婆婆能认识的人?
秦婉儿也有些许不淡定:这老婆子看自己的眼神不是那些与自己交手过的人的那种恐惧,反之是一种蔑视,一种打心底里的唾弃。可以确定,她在柳江缨回答她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说明她是与自己没什么瓜葛的,那么她的厌恶从何而来?
“婆婆,你可曾见过我吗?”
冷不丁的,秦月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声。柳江缨诧异的向他看了一眼:这人的聪明可真是超乎想象,眼下不明所以的局面所有人都不好开口提问。但是限制住别人无法开口的事完全对他无关,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做,他却看出了二人的顾虑为另外二人打算争取一些信息。
“啊,没有见过,只是你的名字和我一个故人一样。孩子,不要感到老婆子奇怪。”老太太只是笑眯眯的和蔼的对他说着。
故人?哪门子的故人?作为长生门最传奇的人物,严密监时四十多年可从未听说过有姓秦的故人。而且,从她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都被长生门查到了。她不可能有这么一位故人!虽然这个情况是对自己有利的,严婆婆只要愿意救助秦月凭着这份人情可以帮自己坐上门主的位置。但有的地方还是让人有些在意的紧。
秦婉儿也没什么疑虑的地方,只是莫名的感觉有些不自在。不过现在看来秦月是有救了,这倒是最值得庆幸的。
“孩子,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吃药身体还越来越差了?”老太太把着脉问到。
“义父嘱咐家妹配的药,婆婆要药方子么?”
“哦……药方子倒不需要。”老太太走到秦婉儿跟前对着她的头敲了四下,随即转身去了药房。“药不对症毫无用处,不过就是个调理身子的药,病根未除怎能调理的好,本末倒置。”
秦婉儿摸了摸头,望着老太太的背影有些恍惚。
秦月是高兴的,不是因为自己有希望被治好,是觉得终于可以不用再拖累着秦婉儿了。喝着
寒暄过后,小童帮着所有人安置了房间。二人黏在一起久违的轻快的聊着天。
柳江缨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喝着茶,这时,雪已经停了。
“少主,杨秋将名单送来了。”那小童走过来恭维的递来一沓纸。
“都来了么,严婆婆去哪里了?”柳江缨扫视着一个个名字与地址。
“师傅现在正在开方子捡药,奇怪的是这么久以来唯独这次她却不让我旁边侯着。”
“这倒不打紧,这次只剩武林大会这个麻烦事了。”喝一口茶,长长叹一口气。
“少主,杨秋已经准备好了,过几日就会有人把师傅请进城里,到时候这些不确定因素一并铲除了。”
“嗯……知道了。”柳江缨将那沓纸放在桌上,眯着眼望着这片一望无际的蓝天。
“阿冬,你怨我吗?”
“……少主?”
“你怨我把你丢在燕北十年吗?”
“我这条命都是少主的,怎敢对少主有半分怨。”
“我对不起你,阿冬。”
“少主,你不必这样的,我和杨秋都晓得你的不易,我等都愿为少主肝脑涂地。”
“硕大的长生门,我能信任只有杨秋和你,不过杨秋他的气量太小,我还是只能信任你。”
“韩冬明白的,师傅这边也是支持您的。”
“什么?”柳江缨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对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好的很啊!”柳江缨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她的心情从未这般坦荡。不过突然之间又想到一件事,那份兴奋荡然无存。
“柳江雯和柳江雪……我希望你能让严婆婆委托单爷爷保她们一命。”
“保她们一命?”
“我与恶鬼做了交易,我曾经还不懂,现在看来我真的不会个好下场。”
“少主你在说什么?不会的,不要相信那些算命神棍的胡言乱语。”
“阿冬,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她们两个,她们两个是最无辜的。”
这好像是这个女子头一回求人,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走错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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